的进食很小心。
终于有一天,干燥,阴暗,有若地狱一般的世界终于降下了雨来,雨水击打在草原边缘残留不多的树叶上,也惊醒了那些躲在洞里的昆虫,圆圆的水珠滚落在泥地面上,一只甲壳虫快乐地洗着脸,雨水渐渐汇在了一起,沿循着古旧的水道,向着草原深处进发,一路不知惊醒了多少用睡眠躲避毁灭的生灵。
涓涓小河注入那个被白骨包围的水潭,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一只深深地躲藏在河道岩石缝里的蜥蜴还活着,它吐着腥红的舌信,笨拙地踏过浅水,在鳄鱼巨大的眼窝白骨里舔噬着,间或伸起一只右前足,孤单而暴燥地向四周宣告,它对这个水潭的拥有权……反正水潭四周足足有一千多具白色的骨架,都已经陷入了沉默,不可能对它的宣告表达任何反对意见,如果那些狮子、大狒狒都还活着,世界又是另一种模样了。
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中,雨水总是代表着生命,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些黑色尘埃被雨水洗涮一空,这些被风也吹不散的尘埃,终究屈服在水神的威力之下,空气里重新出现了清新喜人的味道,四野的生灵因水而生,因水而聚,开始了欢愉的劫后余生,重新开始了彼此之间的捕杀,哪怕是这种血淋淋的捕杀,竟也带着一股生命的可喜的味道。
然而这些生灵并不清楚,这些自天而降的雨水,所挟的那些黑色尘埃是怎样可怕的东西,它们更不清楚,雨水可以洗去尘埃,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洗去弥漫在天地间,那些根本看不见形状,却足以杀死绝大多数生命的线条。
下雨的时候,大海平静了许多,波浪缓缓地将那些死去的动物尸体推至岸边的礁石中,腐臭的味道被雨水清洗的好了许多。
然而雨越下越大,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那一刻,那些饮用了雨水的动物们,开始感觉到生命正在缓缓地远离自己的身躯,它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种本能的惶恐让它们格外绝望,在泼天的大雨里,拼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开始残忍而酷烈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杀戮,甚至连自己的同胞都没有放过。
或大或小的无数场洪水过后,陆地上的生命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除了留下无数浸泡在肮水中的尸体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存的迹像。而海洋边缘那些堆积的腐烂尸体,则是被这无数场大雨击打成了一片一片的恶心泡沫,和那个童话完全搭不上关系。
然而上天对于这个世界的惩罚似乎依然没有结束,雨水之后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霜,由北至南,遍布四野的空气骤然间降低了十几度,看不见太阳的天地,似乎也混乱了季节,深寒的冬天就这样出现在了已然危殆的生命面前。
霜之后是雪,无穷无尽的雪,最先前的雪花还挟着黑灰的颜色,最后便回复了洁白,看上去无比圣洁,覆盖了天空,覆盖了大地,覆盖了海洋,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风雪之中,严寒降临大地,冰层延伸入海。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无穷无尽的雪,永无止歇的下着,雪地之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这个画面一直持续而平静冷酷地持续下去,一年,两年,十年,一百年……
……
……
范闲仿佛是从一个梦里醒了过来,许久才将目光从空中的那面光镜中抽离,他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嘴唇有些微微发白,虽然先前画面里显示的一切,是他进入神庙之后,已经分析判断得出的结果,然而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那种强烈的悲哀与痛苦,依然让他的心里的酸痛更甚,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神界,他也不可能像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一样,把这些只当成神话,然后记在壁画上,记在传说中,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些死于大劫之中的生命们,都曾经真实存在过。
眼里的血丝代表着疲备与心力交瘁,范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