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日后的天下,依然是大庆的天下。”
南京城下如火如荼的战火,只是逼范闲现身的火苗,不然若范闲若从神庙归来,往天下一隐,庆帝到何处去寻他去?然范闲不死,南庆千秋万代之伟业无法呈现,庆帝即便知晓自己身体将衰,如何能安?
今日之局,不过是君要杀臣,父要杀子罢了,然而谁可料此时皇宫之中,却转换了局势,孤清的宫廷内,皇帝陛下一人却面对着所有的敌意。
在这一刻,皇帝陛下觉得有些疲惫,他静静地看着范闲,忽然发现心头对这个儿子的杀意,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般强烈。这是因为什么?或许君王杀意的源头,只是范闲的背叛而让他产生的怒火,而不是为了庆国的千秋万代?
无经无脉之君,无情无义之人,一旦因失望而愤怒,一旦动情,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皇帝陛下忽然觉得自己若这般死了,只怕会非常孤独,黄泉下的那些亲人,承乾,承泽,皇后,他们会用怎样冷漠的目光来看自己?母后在阴间可还安好?那个女人死后的魂灵是不是依然用那种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无比疏离的目光看着自己?
一股孤独的落寞感,占据了苍老的皇帝陛下身躯,他忽然发现,在人生最后一战之中,自己面对的还是她的枪,她的仆人,她……与自己的儿子。
原来折腾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在与她作战。一念及此,皇帝陛下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的笑容,难道朕注定是要败在她的手中?
……
……
明黄的身影微微一振,范若若手中的那把枪便被他完好的那只手凌空捉了过来,指节微微用力,君王体内的霸道真气如江河湖海一般迸出,一声轻响之后,枪管竟是被生生地弯曲了一截!
皇帝陛下真气激荡,伤势愈发严重,然而他只是眯着双眼,冷冷地看着被扔在脚下的破铜烂铁,就像在审看着那个女人,久久不发一语。
“如果老五不再踏足人世间,该有多好。”皇帝陛下低着头,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箕坐于地,靠在范闲腿边的五竹,极为困难地摇了摇头。
“叔已经记不起来很多事情。”
“然而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他总有一天会想起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从而知道一些什么,他……总是要来杀朕的。”面色苍白的皇帝怔怔地看着痴呆无语,像个孩子一般,试图站起,却总也站不起来的五竹,忽然开口说道:“老五,你又忘记了一些事情,真是……幸福。”
当一位强大的人物开始变得如此唠叨的时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老了?还是说是在回光返照?范闲怔怔地看着断了一臂的皇帝老子,忽然觉得胸膛处一阵空虚,一阵抽搐,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怪异,完全不像是真实的。
皇帝深陷的眼睛里光芒渐渐焕散,看着范闲轻声说道:“不是你,终究只是你母亲赢了。”
他嘲讽的望着范闲,没有一丝颓丧的情绪,反而像极了前些年那位强大无比的君王,嘲笑说道:“战家小皇帝的种是你的……老三是什么样性情的人你也知道,将来无论你如何做,这天下,总是姓李的天下。”
“你曾说过,你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朕却不得不想。”皇帝看着范闲,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母亲只是试图改变历史的进程,你却妄想阻止历史的进程,这是何等样狂妄而天真的想法。”
范闲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您或我,在历史当中,都只是很不起眼的水花。”
“不,史书上必将有朕的一页。”皇帝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冷酷而骄傲的光芒。
范闲没有再说什么,他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皇帝老子,原来自己平日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根本没有办法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