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帝听是在中秋那一日,仪贞被扔进斗兽场,和饿了几日的野兽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活生生的被野兽撕咬至死,连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拼凑不出来。
阖家团圆的节日里,仪贞心里盼着他来接她回国团聚吧?
她却惨死在那一日。
他无法想象,她心里该有多绝望?
靖安帝痛恨自己离开的太干脆,并没有想过他走了之后,仪贞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但凡他思虑周全一点,仪贞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首活在愧疚之中。
长公主发觉靖安帝回来了,回头见靖安帝看着画像出神,一双眼睛通红,满目悲恸。
“皇上,我听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长公主卷起画像,轻轻地搁置在几上,叹息道:“仪贞对你的影响太深了,你越是想要压下关于她的一切,就越是瞒不住。”
长公主心里很清楚,仪贞为靖安帝的付出,宛如烙印一般,深深刻进靖安帝的心底。
仪贞走得太惨烈。
靖安帝愧对于她,恐怕这一生都难以释怀。
靖安帝知道长公主话里的意思,任由事情顺其自然的去发展。
仪贞本来该是一个金枝玉叶,尊贵无比的公主,再寻一个俊秀青年做驸马,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百年归寿之后,还能给她立庙,尊荣无双。
可她在北齐为奴为婢,身上的傲骨被人折断,尊严被人碾碎,死相凄惨,只剩一座衣冠冢。
他怎么能让人去非议她?
靖安帝闭眼,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皇姐,我做不到。”
“你是皇帝,皇帝有软肋,这是致命的。”长公主眼底染上一抹悲伤:“仪贞活着时,为了让你顺利回国,舍下了尊严,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去了。她还会在意在九泉之下,被人非议吗?”
靖安帝神色痛苦,正是仪贞牺牲了太多,他才舍不得再让仪贞受半点委屈。
“倘若北齐的人没有来大周,我便也不劝你。”长公主语重心长地道:“北齐来了大周,他们有恃无恐,无非就是拿捏住你的软肋?”
“我寻思着,北齐妄想将广宁公主嫁给镇北王世子,离间你们君臣之间的关系。如今愿望落空了,恐怕就会有所行动了。”
长公主最后劝道:“你不再是当年在北齐为质的皇子,如今你是大周的皇帝,能够守护住你想要守护的人,无须再惧怕任何人。
靖安帝陷入长长的沉默中,难以做下抉择。
一旦把过去的事情,全都揭露出来,目前的平静将会被打破,将会是几个人的痛苦。
国公府。
大夫人清早起来便心神不宁,莫名的胸口发慌,在听到围猎场发生的事儿后,突然起了下厨的心思。
她唤上关妈妈去厨房,亲自掌勺做了几道普通的家常菜。
八宝肉圆,龙井虾仁,醉香蕈,煨鲜菱。
这些菜做得像模像样,大夫人松一口气,吩咐关妈妈去兰雪苑,请赵颐与沈青檀来敬德堂用膳。
沈青檀和赵颐来到敬德堂偏厅,便闻到一股子食物的香气,一眼便看见桌子上摆着西道家常菜。
“好香呀。”沈青檀惊讶道:“母亲,您亲自下厨做的吗?”
大夫人:“我闲来无事,随便做了几道菜。”
赵颐唇边含笑,捧场道:“母亲极少下厨,只有每年我和父亲生辰的时候,才会下厨做一碗长寿面,或者几道家常菜。”
沈青檀看着色香俱全的菜,笑吟吟地道:“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赵颐眉眼柔和:“母亲的手艺不错,你待会多吃一些。”
大夫人对晚辈的话,心里感到很受用。
她慌乱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