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咬着牙。他或许便是个傻子,这等的时候,却偏偏还要招惹祸事。
但不送英雄,他会不安。
便如当初赴死的筒字营,血战雍关的六千守军。这天下,污浊得可怕,这人间难得的几缕清明,却要断了。
拨开人群,徐牧冷冷踏步上前。在他身边的陈盛,亦是一脸萧杀,不紧不慢地跟着。
老吏着来人,脸色微微皱眉之后,却又变得发喜,几步走到后边,在那位坐镇的将军耳边,云云几句。
将军瞬间面色清冷,起了身,上下打量着徐牧。
“你便是徐牧?破狄将军赵青云,是你的兄长?”
“不是,一场故人。”
“既然不是,你好大的胆!敢来相送反贼!”
“将军,定然有染!”老吏补了一刀。
十几个营兵,冷冷地要围过来。
“断头之酒,一饮泯恩仇!只盼他来世走得端正,莫要再做贼人。敢问将军,何罪之有!”
“大纪朝承平盛世,莫非连一口断头酒,都不敢送。”
木台上,奄奄一息的马六,听到徐牧的声音,两只血糊糊的眼眶,又渗出了血泪。
人群开始骚动。
几个等着人血馒头的老妇,想要厮打徐牧,被陈盛冷冷推开。
“我徐牧若是有染,又怎敢来这一趟。将军镇压叛乱有功,倒不如再成一桩美名,日后有人谈起,也定会夸赞将军。”
木台上的将军,微微笑了起来,抬了抬手,让聚过来的营兵散开。
“这一轮,且当在破狄将军的脸面。”
旁边的老吏,还想煽风点火,被那位将军一瞪,急忙怏怏地退到一边。
野狗开始不耐,几个老妇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鼓起眼睛,紧张地着刽子手。
徐牧捧着酒坛,两侧的四个侠儿,每人喂了一口酒。
最后,停在了马六的面前。马六扬起了血色模糊的脸庞。
“徐、徐坊主,大恩难谢,来、来生相报。”
“后悔么。”
“后悔个甚……来世还要干。这、这天下一脏,便要有人去扫。”
徐牧揉着发涩的眼睛,将酒坛捧到马六面前。马六哑笑了两声,将整个脑袋,埋入了酒坛口,咕噜噜地大饮。
他只觉得,他便如走马观花的过客,黑色的,白色的,都是一场不透的风景。
“告诉哥儿,你原先叫什么。”
“、东家,叫马超。”
“我与你过,是神威天将军,杀得敌人割须弃袍。”
“哈哈哈,吾记得了!”
徐牧颤着起了身,往木台下走去。
在他的后头,五个刽子手抬起了刀,几个老妇和野狗开始作冲杀的姿势。
“江、江山雾笼烟雨摇!”
“十年一剑斩皇朝啊!”
“吾乃神威天将军也——”
砍刀破了雨声,有血珠溅到徐牧的后背,灼得他整个身子发烫。
“陈盛,收拢尸体。”
陈盛弃了油纸伞,红着眼睛几下冲去,将取血的老妇,和叼头的野狗,纷纷赶跑。
人群开始惊惊乍乍地退去。营兵也开始收队。
站在木台上的那位将军,满意地露出笑容。
“东家,有人告你杀官,这事儿最好是假的,若不然查了出来,谁也保不住你。”
“将军,行得堂堂正正,又何须别人来保。”
木台上的将军,怔了怔后莞尔大笑,点了点手指,转身往前走去。
大雨不歇。
徐牧立在雨中,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发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