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使臣的事情,定然会细细盘查,若是一着不慎——
“东家,随我出城走走。”这时,一道委顿的身影,缓缓踱了过来。
徐牧抬头来,脸色微微错愕。
在他的面前,病入膏肓的袁陶,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顾鹰叹着气,也开口打了声招呼。
“多谢……侯爷。”
袁陶并未答话,用手帕捂着了嘴,裹了大氅,带着徐牧几人,便往城门走去。
那一头的霜雪白发,落在徐牧的眼底,不免又是一阵心酸。
守城的几队官军,将两个要出城的富商踹飞之后,正要回身来骂,当发现来人是袁陶,一个两个的,尽皆是满脸惊愕。
“开城门。”袁陶抬了头,声开口。
声音很低,却让几队官军,根本不管不顾,急急把城门推开。
迈着脚步,一行人错身走过之时,一位官头模样的人,急忙递了一个手炉过来。
“侯、侯爷,霜雪天寒,还请保住身子。”
顾鹰沉默地接过。
徐牧心底微惊,料想不到面前的国姓侯,不管在百姓之中,或者在军士里,都如此身受戴。
走出城门,风雪仿佛越发肆虐。
“出了城,这半月之内,就莫要来长阳了。朝堂上的人,为了博取奸相的眼球,定然会搜寻合谋者。”
“李家的事情,还希望你再斟酌一番。老实,五六万的定边营,换成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
袁陶微微叹出一口气,举目望天,数不清的雪绒,落在他的霜发上,一下子去了痕迹。
“北狄使臣入中原,一百多年前,也曾有过。我还听先帝讲,那会的狄人使臣战战兢兢,生怕惊了天朝上国,再也做不成附庸。”
“东家你再想,如今北狄使臣又入长阳,可还得见战战兢兢的模样。”
“不见了,只当中原王朝,是一场笑话。”
“这便是了,我大纪苍老矣。”
袁陶转了身,一路咳着走回长阳城,顾鹰在旁,不时替他遮好大氅。
“东家,想救人的话,便顺着河道往前,我估摸着会在长阳城外二三里的水潭。”
“也是一群可怜人,不定被人卖了也不知晓,百人伏杀千骑,又有官军,又有御林军,事不可为。”
徐牧心底一声叹息,抱拳长揖。
“多谢侯爷。”
“回吧,长阳无事了,我再让顾鹰去找你。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敢死。”
“安得人间一场雪,洗我王朝复清明。”
“好诗文,好诗文呐。”
风雪之中,袁陶咳得撕裂了胸膛,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