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
年龄偏小的汉子咬着牙,对年龄偏大的汉子道:“哥哥,十倍的船钱,咱们走一趟,不仅能交足了衙门征的各种税前,还能给爹娘、嫂嫂、小狗儿添一件新衣裳……”
年龄偏大的汉子仍旧在犹豫,年龄偏小的汉子低吼道:“家里现在就剩下不到三件完整的衣服了,平日里小狗儿出门都是光着屁股的……今岁过年的时候,娘腿疼,嫂嫂偷偷拆了自己厚衣的内衬,给娘做了个护腿的……每到下雨吹风的时候,嫂嫂穿着单衣在打颤……弟弟看着都觉得可怜……
当年你娶嫂嫂的时候,答应了每年给她添一件新衣的。
可是嫂嫂自从嫁到了咱们家,何曾穿过新衣?
她可曾埋怨过你?
咱们家里五个人,嫂嫂照顾的井井有条,却苦了她自己。
今春的时候,为了给弟弟说一房媳妇,嫂嫂连她娘给的遗物都拿出来了。
嫂嫂对咱们家的恩情,弟弟记在心里。
以前没机会报答她,如今碰上了机会,弟弟不愿意错过。
你且回家去照顾爹娘和嫂嫂,还有小狗儿。
这一趟弟弟去,就算是拼了这一条性命。
弟弟也要报答嫂嫂的恩情。”
年龄偏大的汉子,撑着船桨,一言不发,他黝黑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但是他内心却在波涛汹涌的挣扎。
赵普是何许人也?
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两兄弟的心思。
当即,他有些坐不住了,低声迟疑的问道:“老夫给你们十倍船钱,可足足有三十多两。你们缴纳朝廷的赋税,需要这么多?据老夫所知,依照宋律,你们家中只有两口青壮,春秋两季的税赋,也不到五两银……”
年龄偏大的汉子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言。
年龄偏小的汉子,没好气的道:“你懂什么,前年的时候,朝廷为了征辽,衙门里增添了征辽税、行军税,今岁征讨南国的时候,又添了三项税。
最狠的就是一次征收三年的赋税。
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五十多两税款。
我们兄弟在江上没日没夜的摆渡、打鱼,也只是凑齐了二十多两,如今还差一半。”
饶是以赵普的见多识广,听到这番话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脸目瞪口呆。
年龄偏小的汉子嘴里说出的这些税款,他听都没听说过。
还一次性征收三年的赋税。
赵普闻所未闻。
他是谁?
他可是月前还在执掌宋国的宰相。
饶是赵普是宋国是宋国最大的贪官,在听到这一番话以后,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一句。
苛政猛如虎。
老夫贪,贪的是不义之财,贪的是皇家的财产,可从没有向百姓伸过手啊。
这下面的官员们,还真是敢干。
“嘭!”
赵普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捶了一下船舱。
手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宋国的宰相了。
管不到人家头上了。
“哎……”
长叹了一口气。
赵普躲在船头不出声,心里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船尾。
年龄偏大的汉子,似乎有了决定,他并没有理会弟弟主动请缨。
而是稍微往船头走了一段,对赵普躬身道:“老丈,您也知道,我这一趟跟你去,是一趟卖命的差事。您看您能不能留下个信物。
一旦我为了老丈您把命丢在了江上,家中妻小也好有个信物去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