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隐秘之事,又是十来年前安置的人口,要不是钟典吏这个地头蛇提及,张家又从哪里听说去?
郑先生只觉得后背都是冷汗,望向钟典吏的目光带了深意。
钟典吏又吃了一杯酒,轻轻拍了自己下巴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吃酒就啰嗦的毛病也不改改,什么都瞎咧咧,还好说了就忘,说了就忘,自己也稀里糊涂的!”
这句话显然是给郑先生听的,出了这屋子,钟典吏之前说的话是不认的。
要是一场误会还好,否则这等权贵秘事,钟典吏这种小角色搅合进去只有彻底被封口的下场。
所以说张量这次提拔倒是没有白提拔,要不然钟典吏也不会冒着风险多这一次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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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家村,桂家老宅,西厢书房。
桂春拿着一打契约,跟桂重阳提及佃户的事。
虽说是桂春打理,可到底是桂重阳的地,总要交代清楚才好。
“都在立的正式契约,中人俱全,都是五成地租,咱们家负责农税,张二叔与大舅那里也是如此。”桂春道:“不过到底是至亲,不好就这样半点不饶。爷爷的意思,是要先收了,到时候这两家再酌情退回一部分。”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因这两家与桂家关系好,就降下一成半成租子,那传到别的佃户耳中,就要生怨;就是张家、梅家一年两年感激,时间长了说不得也就习以为常了。
表明上一样,桂家再做什么,就是桂家外送的人情。想要什么时候终止,也是桂家自己的事。
桂二爷爷的提议,倒是老成之言。
桂重阳自然没有异议,只道:“之前退佃的事,都是春大哥顶在前头,平白得罪了不少人,春大哥辛苦了。”
桂春摆摆手道:“客套什么,本就是我应当的。倒是村塾这里,梅夫子这两月太敷衍了些,隔三差五就休假,会不会耽搁你学习?如今家里房也翻盖好了,地也置了,要不你还是去镇上读书,也能寻个好先生,省的耽搁了功夫。”
桂重阳指了指做了一半的文章道:“放假就放假,我在家也自己学呢。”
没错,村塾重开没几日,梅夫子又有事了,给大家放了假。
有梅晟中了秀才的先例在,这十里八村不少富户指望“望子成龙”,如今都被梅童生不满了。
只是这天下读书人不少,可这木家村周边的却有限。
村里的读书人除了梅家就只有林家,可林家是大地主,儿孙都在县上读书,村塾好坏不甘林家事,林家自然不会上手。
至于桂家叔侄,两人虽说读书的,身上却没有功名,也没有人将他们两个当成正经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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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东厢房外,李氏忧心忡忡,驻足而立。
厢房里,杜七俯首做文章,专心致志,因此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
李氏也没有打扰儿子,蹑手蹑脚的离开,直到到了正屋才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出来。
杜老爷正沉思,听到动静不由烦躁:“又怎么了?”
因杜家卖地,不仅村里人对杜家轻慢起来,连带着姻亲李家那边也少了几分畏惧。
不过几日功夫,李老太太上门了两次,话里话外都要李氏帮扶娘家,又埋怨她不顾念手足情分,既是要卖地作甚不卖给娘家。李河二十来岁,说了两门媳妇都没成,还不是因家里穷闹的?
要是李氏这个姑姑能拉扯娘家一把,卖给娘家几十亩地,那外头看着李家的产业也会上赶着嫁闺女。
李氏问李老太太有多少银子,九两银子一亩,要买多少亩地。
李老太太就卡了壳,说什么先佘着,左右不是别人,有了进账再还上之类话,竟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