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文问道:“谁杀的?”
“当时只收缴了那七十多个叛贼的兵器,连手脚都顾不上捆绑,就这么一股脑关进一个大院子,乱哄哄的,根本没法儿查。”
“谁负责看押的?”
“我爹那会儿要率最能战的守夜人和游奕人弹压,只能把那些叛贼交由率先赶到白沙城的三十来个边军看押。带队的是一个名叫钱崇厚的旅帅,还有一个名叫刘三根的火长。”
韩平安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假道长,补充道:“曹都满叛乱当天,他们二人在军城当值。是头痛烽升起狼烟之后,奉李将军之命火速前往查探的。”
难道军中真有内鬼,难怪“韩三疯”说要做的事很凶险……
黄博文听得暗暗心惊,下意识看向徐浩然:“徐兄,你认不认得钱崇厚。”
“我管了好几年粮,怎可能不认得。”
徐浩然想了想,接着道:“当年那么多人贪粮饷,唯独钱崇厚洁身自好,该上交的上交,该下发的都发给部下,团内士卒对他极为拥戴,连大将军和韩侍御都夸过他爱兵如子。”
黄博文追问道:“那个刘三根呢。”
“刘三根很重义气,曾做过李将军的亲卫。”
“韩侍御没得罪过他们吧。”
“没有,当年韩侍御整肃军纪,大将军和李将军见要杀那么多人,于心不忍,都去找韩侍御求情。那会儿真是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就刘三根拍手叫好,逢人便说杀的好,早该杀了。”
黄博文没有再问,回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韩平安。
“这个钱崇厚可不可疑,现在没法儿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真有内鬼,其官职绝不会低,起码是个旅帅。”
韩平安拿起假道长的酒葫芦,给自个儿斟上半碗葡萄酿,接着道:“我爹在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曹都满在率一百多叛贼试图劫杀他时,马队卷起那么大的尘土,驻守狼牙峰的烽帅烽子肯定能瞧见,但他们竟迟迟不点狼烟。直到守夜队一举击溃叛贼,他们才点上了。”
只有在军中干过的人,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徐浩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这些事大将军知道吗?”
“何达姆蛊惑曹都满叛乱,军中可能有内鬼,这么大事怎么能瞒大将军。毕竟曹都满都已经被生擒了,想瞒也瞒不住。但狼牙峰迟迟不点狼烟的事,我爹没告诉大将军。”
“为何不告诉。”
“因为告诉大将军也没用,虽然那么多守夜人和游奕人都瞧见了,但口说无凭,你得拿出实据。”
狼烟不是没点,只是点的早与晚。
这人啊,又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些没战事屯田、有战事上阵打仗的边军,因为太穷了早就眼红守夜人和游奕人,双方本就不对付。
真要是把这事闹到大将军面前,到时候只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毕竟时辰这东西没法儿证实。
想到这些,徐浩然不禁点点头。
韩平安不想在这做无谓的猜测,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轻轻放到他们面前。
“四位,其实这个案子不难查,我爹和崔明府之所以一筹莫展,一是时间太过仓促,二来事情太多分身乏术,三是顾虑太多,束手束脚。”
“三郎,这是……”
“这是我草拟的彻查办法,你们照着上面做就行了。从查米法台之死着手,因为试图谋害我和我爹这两条看似完全没关系的线,都交汇在米法台这儿。”
生怕他们不明白,韩平安又强调道:“话说米法台死的正是时候,不然我们真师出无名。接下来就看四位的了,我要搞清楚他死前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