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在其上写字。
抖动的手指显得悲痛,笔法却隐约有皇帝的神韵,他一丝不苟。
这一切,就发生在朱翊钧面前。
他的眼里溢出泪水,哀求地看着自己母亲,极其恳切,极其卑微。
“皇儿莫急……慢慢写……”
李太后的身躯像是要被压垮了一般,伏在朱翊钧身上痛哭不已。
朱翊钧的眼神还没有绝望,后来他听到了水的声音,擦拭的声音,脚步的声音。
最后,田义的声音远远传来:“陛下手谕……”
那不是朕写的,不是!
他想起了那逆子临摹自己的笔法……
什么天命应劫之主……他是妖邪!
爱妃呢?爱妃救朕……
殿外却几乎不假思索地立刻响起齐刷刷的声音:“臣等谨遵陛下旨意!陛下保重龙体,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的眼神彻底绝望起来,黯淡下去。
没有一个人帮朕……
母亲不帮……她只疼爱四弟……
狗奴婢们……
逆子……
唯一体贴朕的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害朕?
李太后艰难地坐了起来,恳求地看着他:“见见外臣吧……见一见……”
而后才撑着床榻,在朱常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声地喃喃自语:“母后不会害你……不会……绝不会……”
但她却和王皇后一起避开了,避到了隔间去。
“众臣挨次觐见!”
朱常洛跪在榻前,田义看不到他的目光,李太后和王皇后在旁边的隔间。
朱翊钧看着儿子望向自己的平静,心里一沉。
他已经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了。
母后不会害自己吗?他会害自己吗?
而后是徐文璧进来了,朱常洛深深看了朱翊钧一眼,弯下腰去。
君臣相望之际,朱翊钧已经开始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
不能有异样,不能!
朱鼎臣、张维贤……
而后先是赵志皋被抬了进来,然后沈一贯、余继登……
就仿佛是告别仪式一般。
朱翊钧告诫着自己,不能有异样。
而他渐渐意识到了……没有一个人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手能动。
没有一个人。
仿佛只要他还活着,就没有人胆敢矫旨。
除了赵志皋,人人都只是看他还活着,然后三跪九叩地哭着请他保重龙体,定会不负重托,辅佐那逆子。
而后便抹着眼泪离开。
但朱翊钧仍旧不敢表现出愤怒的眼神。
他和善地,勉力地,留着那一丝希望。
母后说绝不会。
待到田义的声音在外间传来:“陛下也乏了,该安歇了,列位先回府吧。”
朱翊钧终于松懈下来,恐惧地望向朱常洛。
“父皇保重龙体为要,儿子定不负重托。”
手被他握住了,他从未与儿子这么亲昵,只有之前他为自己擦拭了一下口涎……
两个脚步声、三个脚步声来了。
更多的脚步声来了。
母后疲惫的声音响起:“太医,陛下如今宜摆驾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多铺些软毯,小心一些,当无……大碍……”
“……那就再辛苦一下……去慈宁宫吧。”李太后疲惫而萧索地看向朱翊钧,“皇儿勿忧,母后日夜为你祝祷,菩萨必定护佑你安康。”
“皇后,你也到慈宁宫来服侍吧……”
“太子……”
“孙儿在。”朱常洛跪在她面前。
李太后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顶,又抚到了那脑后的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