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是:蠲免、蠲免、蠲免!
“你们莫要多问了。”沈一贯开口停止了他们的议论纷纷,“老朽忝任台阁,那时是不敢不直言的,不意却有了凌迫君父之疑。免宵禁三夜,厂卫却不会闲着。只怕,陛下正想看看朝野对这诏书有何议论。”
话说出口,花厅内寂静无声。
沈一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朽已至古稀之年,残躯一岁不如一岁。朝堂风急雨骤,老朽已不堪摧折。”
“元辅,您老当益壮,何出此言?”
“是啊元辅!我等尽知,并无所谓浙党。只是江南国之根本,百官、士绅还仰仗您……”
“老朽遮不了风,挡不了雨了!”
沈一贯顿了一下他手中的拐杖。
这是九月之后他开始用的,仿佛那次之后,他的心气泄了很多,身体也弱了不少。
“……申阁老、王阁老,不也是出身江南吗?”沈一贯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老朽管不来那么多了,诸位请回吧。”
他开口送客,然后在老仆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后院,只留下花厅中许多面面相觑的“浙党”官员。
该说的都说了,该点到的也点到了。
闹是免不了的,但这一次,沈一贯不想再以“党魁”的身份出现在皇帝视野里了。
他应该只是个一心准备致仕的首辅。
正如沈一贯所料,申时行和王锡爵府上确实也有很多人,大家谈的也都是关于登基诏书的问题。
申时行的反应就要圆滑许多。
“连年大征,国库空虚!不说播州叙功,便是朝鲜之役、大小松山之役,如今犒赏都未足给。陛下足称仁恤,实乃有苦难言!既应群臣之请撤了矿监税使,又改革宗藩条例、裁撤冗监、裁汰京营冒滥,这都是节流之举!朝会要开了,但只先重修皇极门,其余三殿两门暂停营建,难道你们还不懂吗?”
王锡爵则说得很明白:“陛下亲为表率节流,难道天下官绅不能响应一下,反倒要计较诏书中没有蠲免应缴的赋税、积欠的赋税?哪有只让陛下受苦、自己邀恩的臣民?只说了这些的苦心,别告诉老夫伱们看不懂!其余人老夫不管,你们既然能来我王家拜访,我只说一句话!”
他盯着这些人:“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此诏,我王锡爵以为可!你们来老夫面前,老夫也劝你们一句:别以小民生计之艰,群起奏请蠲免积欠!”
沈一贯还所料没错,厂卫确实在加班。
王之桢“奉旨”开始整顿锦衣卫,这一段时间以来在锦衣卫内“圣眷”无双。
他题请上去的人事变动,朱常洛全部允了。
如今,骆思恭越级升迁,已经是南镇抚司镇抚使。
虽然只是从四品,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二三品大多只是寄禄或带俸,并不在卫内实际管事掌权。
南镇抚司,专职锦衣卫内部军纪刑罚、军匠;北镇抚司,专职监察、抓捕、刑讯,管的是外人。
锦衣卫的总体规模当然很大,但到了此时,令外人闻之色变的其实也无非锦衣卫北镇抚司。
向来有“谁掌握了北镇抚司,谁就掌握了锦衣卫”的说法。
但现在锦衣卫所处的阶段很特殊:皇帝要求先整训出一支如臂使指的锦衣卫,那么南镇抚司就重要了。
何况现在的南镇抚使骆思恭,实际上是皇帝钦点来“监督”王之桢的人。
骆思恭头上,只有一个以正四品指挥佥事署南镇抚司的两个上官罢了。一个管卫内军纪刑罚,一个管军匠,而骆思恭则负责具体施行。
从四品,也刚好比镇抚司底下的千户所五品正千户高那么一点点,够用了。
王之桢到了骆思恭面前问道:“巡城千户的回报到了吗?”
“还没有。恩免宵禁,总要等到后半夜才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