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葬礼结束之后,裴景川就一病不起。
他在那张逼仄的病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如同一具枯尸,睁眼看着日出日落,天天如此。
叶杨怕他撑不住,每天都要做一次全身检查,结果总是胆战心惊。
有时候他连着几天都无法入睡,医生会给他注射一支麻药。
至少能让他睡个好觉。
直到后来麻药都对他快没有效果,裴景川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才跟叶杨开口,“打吧。”
打失忆针。
叶杨看着他手掌心那串白色佛珠,声音哽咽,“想好了吗?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再也不记得太太了。”
那时,裴景川已经奄奄一息。
他望着刺眼的日光,用最后一口气说,“没关系。”
“忘了她我才能活着,活着就可以再见到她。”
记忆是一点一点消失的。
告白,婚礼,日日夜夜的肌肤纠缠,她的笑容,声音。
最后是那张脸。
一点点的模糊,直到从脑子里彻底移除。
如今又一点点的变清晰。
她的哭她的笑,她情动的脸红,她炙热的拥抱。
她一声声的呢喃,“裴景川……”
裴景川猛地睁开眼。
用力地呼吸一口气。
“醒了!”叶杨激动的声音钻进耳朵,“裴总,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哪里痛吗?”
裴景川一身冷汗,迟钝地挪动脑袋,看了一眼叶杨。
视线环顾四周,全是陌生的装潢。
他喉结滑动,哑声问,“这是哪?”
叶杨噎了一下,“……精神病院,夫人说你,你那个了,需要治疗。”
裴景川闭上眼,手臂无力压在额头。
把霍危打得奄奄一息的画面,在脑内一闪而过。
还有姜音那双绝望的眼。
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呼吸,“太太呢?”
叶杨转移话题,“你饿不饿啊裴总,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裴景川睁开漆黑的眼眸,厉声道,“我问你话,太太呢?”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温向慈冷着脸走进来,“你还有脸问她在哪!”
叶杨赶紧退到一旁。
裴景川撑着坐起来,那一声妈还没有喊出口,就被温向慈赏了一巴掌。
“你现在高兴了吗?”
“霍危被你打成脑出血,抢救了好几个小时,现在都还在icu性命垂危!”
“霍家人一落地就威胁要弄死你,阿音为了给你擦屁股挺着肚子都快给他们跪下了!”
裴景川一怔,“她现在在哪?”
温向慈喘着粗气道,“你还想干什么?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她你才开心?”
裴景川推开她就往外走。
门外涌进来一堆医生和保镖,一左一右控制了他。
裴景川被钳制得死死的,无法动弹,他回头问,“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温向慈走到他跟前,扎了一针镇定剂。
裴景川顿时头昏脑涨。
又被送到床上。
“我会保护好阿音,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温向慈恨恨道,“我不知道解药里到底什么成分变异了,让你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在这里好好治疗,等风波过去了再出去。”
说到这,她又心酸解释了一句,“这都是阿音的主意,对外传你精神错乱,方便搪塞警察那边。”
裴景川呼吸开始急促,“妈,我全想起来了。”
温向慈一怔,快步走到床边,检查他的瞳孔。
确实比刚送来的时候要正常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