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扶。”
那一声‘阿扶’好似从天际传来,穿过漫长岁月里的重重枷锁和禁锢,最后落到她的耳中。
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谢柒扶知道,她的父兄死在了宿戈安插进来的暗桩手上,失去了主帅的白林军犹如是一盘散沙,而她临危受命却仍旧没有挽回颓势,边境七城成了死城,过目处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哀嚎声不绝于耳,她带着被逼入绝境无法翻身的绝望与不甘,最后死在了汝鄢信的手里。
而今,她竟然又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怎的还没醒?这都过了五日了。”耳边,是她父亲充满担忧与不安的声音,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身子似有千斤重,喉咙仿佛是被人紧紧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父亲,不要担心,大夫都说了她身子已无大碍,阿扶毕竟还小,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待了那么长时候难免受了惊吓,再者,这儿离宿戈并不远。”
那个声音温润似三月春风,话里透着似有若无的关切。
帐篷里陷入短暂的安静中,半晌,只听先前那个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招了人来,似是怕惊扰了那在床上沉睡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之后,脚步声起又落,然后,又重归安静。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的包裹住,耳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谢阿扶,就让我看看,你选择的这条路,究竟能走多远。”
傍晚时分,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萧瑟的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呼呼的吹着,营地里燃起了火把,巡逻的侍卫更换了一轮,外面火光摇曳映衬着帐篷里的昏暗,只依稀能瞧见角落里的那一点零星火光。
谢柒扶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
帐篷里算不得暖和,她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身来,这个寻常人做起来轻而易举的动作,谢柒扶却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靠在围屏上艰难的喘着气。
这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而随着那人的动作,冷风顿时蹿了进来,帐篷里原就不暖和,被那冷风一冲越发的冷了。
那人手中拿着烛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谢柒扶已经醒了,她一手护着烛火,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旁,抬手将那烛台上熄灭的烛火点亮,一转身,就看见一双墨黑的眸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直直的看着她。
“笑青,原来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飞上枝头,瞧不上我这里了呢?”清冷的声音带着戏谑在这个安静的帐篷里响起,那叫笑青的人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手上跟着一颤。
“姑,姑娘,你,你醒了,我,奴,奴婢去通报给主帅。”笑青现在心里慌得很,早在她看见瑜王殿下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始终悬在嗓子眼儿。
她被谢柒扶看得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于是说完后,也顾不上礼节一脸慌乱的离开了这里。
谢柒扶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随后看着一旁那忽明忽暗的烛火。
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让她知道,她回到了她十三岁的时候,那年年初,边境下了很大的雪,宿戈纠集了一部分人想趁机生乱,但因为发现得及时事态才没扩大。
然后没过几日,她被身边伺候的侍婢下了药,趁她无力反抗她那二哥、三哥遂将她扔进了茫茫雪原里,虽说最后她还是被寻回,却是冻坏了身子,修养了好长一段时日。
烛火昏黄,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手还是白皙纤细模样,想到上辈子她死守边境到最后落却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而远在宴城里的那些人却是自私自利,毫不顾忌边境的安危,眼中神色一暗,握紧了手。
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