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盈所率领的八千人一进瓮城,蓝衣人便出手砍断了东门城门的千斤闸绞索,截住盛盈退路。盛盈毫无防备,进退不能,瓮城上万箭齐发,八千人全军覆没。
进西门的许校尉察觉不对,赶去东门救援,全力攻打瓮城,又折损了两千余人。
待郭灵赶上,靠着两百亲卫队才终于拿下瓮城。
小小的瓮城,前后吞噬了南剑之盟万余人的性命,只有进南门的全校尉保全了手下五千兵。
激战过后出奇地寂静,似是天地也为之无言,只有一道鲜红的血流自远处蜿蜒流到我脚下。谁人能分清,这是三千敌军之血,还是我军陷入埋伏后英勇搏杀的勇士之血?
寂静声中脚步响起,四名兵士用门板抬着一具尸身向我和张远走来。
我还看不清那具尸身的脸,只看到尸身上满是箭杆,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一定是那八千人的统领,虎贲军副指挥使盛盈。
门板已在张远面前放下,我缓缓转首去看门板上的尸身。
虎贲军副指挥使盛盈,这个名字与容貌皆秀丽如女子的年轻小将,如今一张脸满是血污,右眼眶深插一支箭,左额至左耳一条深深刀痕翻出皮肉,露出白骨。
他的尸身却比脸上更可怕狼藉,右臂几乎被连肩砍断,甲胄罩不到的肋下中了六、七支箭,左腹与右胸各中一枪,甲胄洞开,一节肠子自左腹的洞口漏出。
抽泣之声响起,妹妹已忍不住在我身后哭出声来。
她的哭声如冲破堤坝的第一波浪头,带起之后无数浪头彻底摧毁堤坝,瞬间四周已是哭声一片。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那么多的男儿一齐放声痛哭。
五岳崩塌,黄河倒流,也不过如此。
我心中的冰凉难受难以言说。昨日还曾笑着向我行礼的生龙活虎的同袍,今日便已撒手人寰,死得如此之惨。盛盈并不是南剑之盟死去的第一名将士,却是死状最惨的将士。
我记得他年长我只四岁,虽面目姣好而深得各位同袍怜惜,却素以果敢勇猛著称,张远都曾在我面前数次夸赞于他。如今金汤城池的申渡都已攻下,他却死在瓮城小小的埋伏里。
怒意涌上心头,我捏紧拳头,只想捏碎或打碎甚么,高声喝道“将柏途远全家押上来!”郭灵分外响亮地应了声“是”,便去提人。
言眺走到盛盈身边,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挥匕首削断了他右眼眶中的箭杆,随后俯下身,不知在他耳旁咬牙切齿地低语了句甚么。
盛盈的左眼是闭上的,并不曾死不瞑目。但他却实是枉死的,我实在亏欠于他。
柏途远昂首阔步走来,看到盛盈尸身,仰天大笑“林贼中计矣!”
红了眼的狄冲和其他数名将领不顾我在场,早已冲上前去将柏途远一通暴殴,我把脸转到一边。几拳几脚算甚么?
今日若不叫柏途远偿命,如何让盛盈和我军万余将士在九泉之下瞑目?柏途远一声未哼,他的老母和妻子都惶急叫道“征辛!征辛!”他的两个幼子不禁惊惶哭叫起来。
柏途远身上受着拳脚,嘴角眼角俱已开裂淌血,却向着长子怒道“大郎!你是我柏家嫡子,休要哭哭啼啼辱没门风,死了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亚父挥一挥手,叫狄冲等人退下,踱步到柏途远面前道“三千将士,三千百姓,再加上你全家五口的性命,只为换我军一万人性命,值当不值当?”
柏途远咳着血,兀自大笑道“翻了一番,值当!”
言眺一步上前,重重掴了他一掌,咬牙道“卑鄙小人!我三哥有怜才之心,这才受你之降,你竟敢骗他!”
柏途远“呸”地一声,吐出被打落的四枚牙齿,道“林贼借着金弦弓欺世盗名,实则狼子野心,妄图吞并天下,我只恨未能将你诱入毂中一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