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天阴。遵化县。
刑部侍郎樊莹在汪知县的陪同下,站在城东韩府门外。
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代表朝廷审讯清楚。
所有涉及“勾结朵颜卫攻打古北口”之事的人员都将押解往京师问斩。罪名是叛国。
这个罪名看起来略有些重,但是从长城点燃烽火,半夜惊扰天子的角度来说,仅仅只是处决首恶,而将从犯三族流放辽东。这是相当轻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足以警示后来者。
汪知县看着还着庭院中还没有出来的韩良鸣一家,看看阴沉的天色,说道“老大人,要不要下官去催一催?”韩良鸣正在书房中和家人道别。
别觉得汪知县不近人情,而是相比于已经没落的本地缙绅,他更需要在意刑部樊侍郎的态度。
他治下出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没有被治罪,焉知朝堂诸公对他没有看法?
老侍郎樊莹摇摇头,“不必了。”他昨晚和韩良鸣谈过。
韩良鸣是举人。都是圣人门徒。有些事情,他愿意给韩举人留个体面。
汪知县便不再说话。
这时,韩家的内院中忽而传来一阵阵痛哭声。
片刻后,韩家大郎韩梁脚步匆匆的出来,眼睛红红的,跪地汇报道“老大人,我爹自尽了。”
樊莹点点头,道“那就启程吧。”带着遵化县的衙役和奉旨保护他的锦衣卫押送“人犯”进京。
另有,衙役押送韩家族人往辽东铁岭卫而去。
韩梁带着两名长随站在韩府门口。一个个走出韩府的成员,都会和韩梁道别。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在这里上演。
小妹韩芷韵哭着道“大哥,你一定要来辽东找我们。”
韩家二郎和大哥拥抱一记,哭着转身离开。
韩梁的眼泪在秋风中渐渐的干了。随后,偌大的韩府变得空荡荡的。昔日族人们居住的两条街也变得空荡荡的。就剩下他和两名长随站在这里。
“走了。”韩梁硬邦邦的说一句,走了两步,又禁不住回头看着他记忆中的故土,潸然泪下,带着长随出塞,帮大明“诱敌”。
遵化县的城墙上,本来应该远在古北口后的新军营一团指挥官吴臣正注目着远去的韩梁。
数名穿着土布军装的新军营军官簇拥着他。
一名青年军官道“希望他不会走错路吧。”带着仇恨出塞,很有可能会投靠朵颜卫。
被吴臣留在身边做参谋的赵辰道“那他就是脑子不清醒。相公这样都放他出塞,会怕他投靠异族?”
吴臣笑笑,收起手上的望远镜,道“走吧!”
韩家提出来愿意帮助大明诱敌,张昭在卫举人说情时予以同意。这件事由参谋们记下来,最后交给一团来执行。吴臣专程来跑了一趟。
很明显,不管朵颜卫在遵化有没有间谍,张昭都要将消息传到朵颜卫中去不日大明就将进攻朵颜卫,报复上次的袭扰。
…
…
与此同时,遵化县城中的一座民居的角楼中。两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同样远远的目睹着韩府的变故。
其中一人在遵化县城东小有名气的酒馆老板孙掌柜。他世居在遵化。谁也想不到他另外一重身份。
“灭里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把消息传回去,整个部落都被惊动。合撒儿首领大发雷霆,正召集部落里的那颜们议事。我们朵颜部才两万余人,怎么挡的住明人?”
孙掌柜揉着脸,哑着嗓子道“合撒儿首领要么往东北走,和泰宁卫、福余卫汇合。要么往西北去大草原上,投奔哈喇慎部。哈喇慎的博尔哈首领不是在大汗面前很受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