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为谁做事?” “是李郗,还是李止森?” …… 阮淮在几近要昏厥过去的疼痛中,清清晰晰地听出了顾予棠的言外之意。 他的语气间,仿佛是要将阮淮钉上“水性杨花”、“庸俗”、“靡乱”类似这等的字眼。 “你跟他们之间……” 阮淮终于抬起了头。 顾予棠说到一半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 他透过仄小洞口的深灰余光,看着阮淮,怔住了。 阮淮的表情好像是有些难堪的,她唇角咬得很重,微微泛了白,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的。 他一直觉得阮淮的眼睛很会骗人,她总是喜欢温温柔柔地看着人,不管是面对的人是谁,并且不管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合不合适。 好像那样一双眼睛投注出来的温软,目光所至,本该是郑重其事地,只能给一人看的,但被阮淮自己弄得很廉价随便。 但此时此刻,阮淮眼形漂亮的瞳眸洇着水汽,并且慢慢地涌聚起来。于是眼睫上的雪雾被打落,她淡淡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比雪还干净剔透的眼泪,从她眼里流了下来。 阮淮哭了。 她目睹奕王府上下被他剿杀时,被他从箱子里拎出来不惜用身子求他饶她性命时,都没有哭。 但她现在哭了。 顾予棠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可能是方才从山洞掉下来时,雪块砸到胸口了,让顾予棠觉得心脏每一下跳动都牵扯着怪异的不适。 相当冗长的沉寂过去,顾予棠听到自己声音生硬地开口确定这一件事“阮淮,你哭了。” 阮淮面容泛着冷色,浅抿了下唇角,别开清冷的小脸,但泪痕很明显地挂在她白皙尖俏的下颔,要掉不掉的。 紧跟着,顾予棠才看到了她抵在小腿上的两只手腕有明显的怵目惊心的被捆绑过的红痕。并且,她的肩背还在压抑地抖颤,而她靠着的岩石壁上,染着血,刺眼的红映入眼帘。 顾予棠方才想起来,他当时在高台上划了她后背一剑。 当时不知道是阮淮,下手的时候,甚至不知轻重。 顾予棠扯下外袍,一言不发披在阮淮身上,但他的手一碰到阮淮,阮淮泛红的眼底微微浮现冷意,忍着痛握起地上的剑,划破他掌心,然后咣当扔了剑,又埋头蹲下去,闷声掉泪。 顾予棠没觉得被划了一刀子的手掌有多疼,但就是他明明很镇定地站在阮淮面前,但却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也没有任何好的打算。 顾予棠忽然想起一路追着阮淮过来的时候,有在林子里头看到了什么。 顾予棠让阮淮等他一等,便转身攀上了山洞。 阮淮仍是没搭理他,她自顾自抵在膝腿上掉着泪。 她本以为自己能忍得住疼,但肩背本就因他受了伤,还要被顾予棠那样看待,阮淮也是一下子没忍住生理眼泪。 恨不得照着他给自己的,也给他后背来那么一刀。 但她忍住了。 并没有过太久,阮淮听到洞外有脚步声传回来,她刚抬起头,雪雾再次在眼前纷飞,是顾予棠疾滑下来。 顾予棠身上覆着霜雪,但他手里不知从哪抓来了一只软软绵绵的踢蹬着小短腿的浅灰色垂耳兔,他抓着垂耳兔走到她面前,略显局促地低头看她,喘着气低沉地说“给你抱,你别哭了。” 阮淮眼睛泪汪汪的,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