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儿们从上午等到下午,时间过的越久,心情就越烦躁,连全民协助也没了往日的乐观,今天开饭都没有检查士兵的配枪有没有清理干净。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西山,为了能看得更远一点爬上树的大脚喊了一句“来了”。
董刀等人踮脚看去,只见一辆卡车在前,两辆吉普车在后,一路颠簸着驶向祭旗坡驻地。
林跃离开时可就开走一辆吉普车,难不成……钟斌又来了?
仔细想想很有可能。
要麻、蛇屁股、不辣这几个在炮灰儿面前横着走路,见了大官变三孙子的家伙一溜烟儿跑回阵地躲了起来。
钟斌的气势比虞啸卿还足,他们可不想跟那样的人照面。
空地上只剩阿译、孟烦了、麦师傅,硬挺着不走的迷龙。
卡车先到,轮胎卷起的尘土盖了几人一头,气的迷龙直骂司机瘪犊子玩意儿。
而孟烦了发现一件怪事,卡车上下来两名少尉,右边手臂带一副印着红十字的袖套,俩人下来后看了他们一眼,跟司机走到后面打开挡板,放上面坐的人下来并开始搬运东西。
“诶,劳驾问一下,两位这是?”孟烦了堆着笑容走过去。
其中一个嘴角长痣的少尉打量他一眼“这里是不是祭旗坡?川军团驻地?”
“是,是,是川军团驻地。”
少尉对着他敬了个礼“少尉医官秦怀亮,前来报道。”
孟烦了愣了一下,回了一个四六不靠的军礼。
秦怀亮转身继续去搬车上的药品。
这时只听一阵引擎咆哮,后面的吉普车冲上坡地,吱的一声停在不远处。
还没等从车上下来,龙文章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郝兽医,郝兽医,快看看谁来了。”
“郝兽医呢?二百五少校,赶紧去叫人呀。”
“郝……郝兽医在那边林子里收绷带。”阿译回答完毕才意识过来,赶紧往南边跑“我……我去找他。”
这时孟烦了看见吉普车上下来两个人,都带着红十字袖章,其中一名二十岁的中尉脸上长着许多斑点,比较另外三名少尉医官,他的情绪明显激动很多。
“迷龙,孟瘸子,站着干啥?搬东西呀,咱团有医院了!”龙文章一脸开心地道,夕阳的余晖在他眼中映出一抹绯红。
一名中尉医官,三名少尉医官,还有五六个医护兵……
都以为林跃和龙文章此去军部怎么也要受点罚,挨几句骂,没想到回程的时候带了半个野战医院来,你说这要给虞师那群人知道了,气不气人啊。
以前川军团什么配置?十治九人亡的兽医就是医务兵里的顶梁柱,打仗时清理、包扎下伤口,打两针吗啡,闲时弄点土方子膏药给士兵治脚气、烫伤什么的,再厉害点的伤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辣和蛇屁股说他不是医生,就是个收尸的,士兵家人不在身边,他就给哭一哭喊一喊,弄碗上路饭,有条件起座坟立块牌,没条件挖个坑往里面一埋,插束花草,就把人打发走了。
战争年代,人的命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麦师傅有次喝多了,说老头儿不是医生,是神父。
除了林跃、阿译、孟烦了,没人知道神父是什么鸟东西。
现在川军团终于有医院了!
枪和炮是用来杀敌人的,而医院是用来救自己人的,两者意义完全不同。
孟烦了想起他为保住自己这条腿做过的努力,威胁郝兽医,骗张立宪,偷小醉的钱,被英国人看不起,在何书光等人面前脱裤子……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而今他们的命终于不那么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