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朝日,阳光晃眼,街市上偶有一丝凉风似瞅准了间隙,刺溜一窜,滑入人群。
街心中央,索胡由与仡让两个一早就被呼楞铁、卢小六、姜春父子等人硬拽着出了谷。
这会儿,正充作当地向导,强领着这群汉子三两一拨,悠悠行散于王村集镇闹市。
前一日,谷中巧送进一批新入弟子量裁的衣裳。也瑟后更夜时,便已命人给每间厢房置备了几身。
还未经色染制织的纻麻粗布,虽说不及多华丽,也未用盘踞于此的土著苗民好习之五色。
也瑟的这番独出心裁,不单摒弃了当地喜用的艳俗配饰,另还拿除了胸摆袖襟、领腰裙角处处滚满的刺绣。
只以麻带束胯的精作改良,反令袍袖更显宽大,素净简雅中无碍藏物御寒,又利涉水拉连、爬山攀扯。
那一刻,这几个身穿此服久未松神的汉子,正街市人流中欣然顾盼。
浅白麻衫聚作一团,在近午艳阳下晕开锋芒,甚为扎眼地飘逸蠕行。
算年纪,几个年岁尚轻,风华正盛。
观体格,不论呼楞铁这堵肉墙,其余还算丰神俊雅。
此时,恰若风拂袖摆,端得是一副神逸若仙之景。
这王村集镇石道两列,环立着依坡筑建的吊脚楼。
偶有古老发黑的土坯石屋,及靠栏斜倚的杉皮木屋零星相嵌其中。
所谓‘土连土成墙,瓦连瓦成屋。’
绿树掩映下,灰瓦白墙,深巷抹檐,牌楼儿马头墙,爽朗分明,闹市中尤显得朴素大气。
只不出王村石碑立界,这地皆属川黔交错混乱的三不管地界。
脚下踩处与最近的芙蓉江虽只几十里地,却是川峡东出北上必由之路。
时日一久,就被常常往来于此的商贩相中,扎地谋生,才日渐形成了如今规模。
此际,诸人回望人烟稠密的王村集镇,不禁暗自嘘叹。
诸人脑中浮想起前几日,就在此王村客店被莫名其妙的捆进地牢,这厢再稀里糊涂的,从谷中晃然走出。
最紧要的,还是当数讲不出个始末原委来。
想到前后两节间的迥然境遇,几个汉子心里,不免又从心底生出一丝好似看戏的错觉。
这时红日高悬,人语喧哗,往来如梭,早有好些苗人商贩挑了地里菜蔬和自制吃食置摊摆放。
每家店招门口几乎都支灶架坑,锅中装满了大麦,烧过几个时辰,酒就会出来。
铺内各种货点琳琅满目,饮食用具无不齐备,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抽绵,沿途如斯买卖,应有尽有。
殊不见独属这蜀地山道上,穷乡僻壤、边陲小镇的贫脊气息,倒是入眼繁盛之景与那夜初抵王村所见相差甚远。
姜春收回游移交换的视线,连连咋舌。
“啧啧,原当只有那成都府的郑守备生来曲折重重,颇具坎坷。
不料想叶先生年纪轻轻,早也历经沉浮,悲欢遭际,身世这般悬殊离奇,着实令人猜想不透哇!”
因早起进食过早,人又亢奋连行了数里。
此时被满街饮食摊店色香一激,立时败阵顿感肚瘪。
“嘿,甚叫曲折坎坷?甚叫悬殊离奇?你懂个劳什子哟!”
卢小六横斜去一个眼白,啃着竹签上经炕烤成焦色的野味,含糊斥道。
“阿春兄,别的我不说。虽然我跟郑守备的时日算不上长久,守备为人也不够世故,但他确确实实是我卢小六见过的最讲江湖大义的人。
就凭这么些年,郑守备对己出身南诏国皇脉一事紧守如瓶,便断其值当信任依靠。”
“哎,你说,叶先生会不会……会不会就留在这三绝谷里和他师兄共创大业,做那二杆首不走了?”
也不知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