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初五·端午
成都府的稻苗已在水田中扎实了根须。
阳七月的热风扫过,荡起的草青色波浪远远望去,如姑苏织坊织机上流出的丝绸,绵密泛着鳞光。
今儿是端午,天光在远山背后含而不发,只有微微晨曦不刻意地提醒着山下农耕之人,很快又是新的一天。
距离成都府五十里处的挂河村,因河水流经村庄时环绕山腰而过,形如悬空高挂,故名‘挂河村’。
村中住民世代倚山而居,从不曾背井离乡。
挂河村地热优渥,多少年来,不论天灾亦或战乱,都能安然避过不被波及。
究其原因,非是统治者心存善念,而是这个村子特产一种草药——三花兔耳风。
每逢朝廷更迭,村长都会把积攒起来的三花兔耳风进贡上去,以免灾祸。
但逢战乱,刀剑无眼,每场争斗之后,魂归黄泉自然难以再救,但因各种兵械利器挂彩留下的伤口,疼痛百般不说,往往会因伤口感染为此送命。
万物相生相克,这三花兔耳风对利器之伤功效奇特,尤其是腿疾。
挂河村是三花兔耳风的唯一产地,因而村中住民都掌握着烘制成药的手艺。
也正因为此,挂河村才能世代繁衍生息,安然太平。
暮色降临,村头一户人家阁楼上的油灯已亮了整夜,微弱光亮在厚重夜色映衬下显得莫名诡异。
阁楼里有几名汉子正与一名须发鹤白的老人围坐一圈,不发一言。油灯正被几人围裹于正中,火苗突突跳跃两下后,渐渐萎缩熄灭,阁娄彻底融入这片黑暗。
鹤发老人被油灯熄灭激起了一丝精神,他抬起干皱的手掌揉了揉眼角,虚弱说道,“都散了吧!既然药草丢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不如挨家挨户去收集一些,明儿能找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族长,万一收不上来呢?
天军的人已在村里蹲了几天,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呀!”其中一名汉子大声吼道。
“放肆!能不能小声些,休得对族长这般无礼。”
“眼前都火烧眉毛了,族长您倒是拿个主意!”说话汉子不顾旁人劝阻,继续对鹤发老人喊道。
“真要到那绝境,就把我这副老骨头交出去,我替你们受死。”隐于暗色中的族长语气平静。
“族长……”年轻汉子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够了,滚出去,别再打扰族长!”
另一名中年汉子突然站起身,抬手在炕桌上重重拍下,案上油灯经重力一施震得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见中年汉子发怒,年轻汉子瞪眼半晌,终究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转眼间,房中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中年汉子径直跨出阁楼,心里仍在寻思该如何从村民手中收集三花兔耳风草药。
两个时辰后,挂河村的每家每户都被陆续敲开了院门。
领头人开腔询问,“家中可还有多的兔耳风草药?”
待屋中主人回话后,凌晨在族长阁楼喝止年轻汉子的中年人,又一次失望地摇了摇头,悻悻离开。
这是挂河村许久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而远隔五十里处成都府来了四个陌生人。
“你来过这里么?”叶念安一边逗着怀中娃娃,一边询问龙小青。
“没有。”龙小青板着脸,语气生硬地回道。
“没有就没有,你就不能温柔点?别怪我爹爹看不上你。”叶念安瞥了一眼没有笑容的龙小青,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龙小青到底是练武出身,五感灵敏极致。即使叶念安所语轻如蚊叮,却还是被她听进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