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喑哑,犹如自地狱中逃回来的恶鬼,不似人声。
“当年张子以上郡之功,为惠文先王拜为相邦。
上郡于秦,如西北函谷。你我可死,上郡断不容有失。”
蒙武手扶斑驳的城墙垛口,注视着远方稀零的匈奴奔马,轻声与其子说道。
“九原还有救!匈奴还没有尽占!匈奴兵马不足三万!上郡有五万兵马!我军占优啊阿父!”
蒙恬以头抢地,砰砰之声崩散天边之云。
嘶声怒吼中的悲痛,恨意,焦急,恳切。
让上郡城墙上值守的戍卒尽皆握紧长戈,感同身受,恨不得跳下高大城墙直奔雁门,将那些数年不敢近秦的匈奴狗杀个干净!
大秦,什么时候被人打到本土过!
“闭嘴!”
甲胄光鲜的蒙武不复先前淡然面相,回首一脚踹翻跪地蒙恬,一脚踩在蒙恬胸前破碎甲胄。
那张有着少许风霜侵袭,干净干练的脸上,有着一双与蒙恬一样的血红双眸。
受匈奴弯刀劈斩过的胸膛,传来痛彻心扉的剧痛,蒙恬浑然未觉。
他嘴角溢着鲜血,张口满嘴红,牙齿为赤色浸染,与舌头混为一色。
“阿父……恬求你……出兵罢……恬求阿父出兵罢……”
血水在口中流淌,堵住嗓眼让蒙恬难以吐出字语,干扰舌头让蒙恬说话之声含糊不清。
蒙恬手抓着其阿父足腕,在蒙武裤腿上,留下了泥土,血水混合的手印。
“将军!出兵罢!”
第一个戍卒嘶声怒吼,单膝跪地。
青铜长戈砸在青砖城墙上的清越之音,震动了所有戍卒的勇战之心。
“将军!出兵罢!”
第二个戍卒嘶声怒吼,单膝跪地。
“将军!”
北城墙上的所有戍卒单膝跪地,十几个大腿重重砸在青石砖地面上,激起烟尘无数。
“出兵罢!”
嗜血之音,复仇之声贯彻整个北城墙。
以匈奴之血,祭我袍泽英魂!
“竖子安敢乱我军心!”
蒙武脚踩着亲子,猛一用力,蒙恬口鼻鲜血狂溢。
大秦境内,郡中三权分立。
郡守管文事。
郡尉管武事。
郡丞名义上是辅佐郡守治理城郡,实际上还有着对郡守,郡尉行监督的任务。
被始皇帝委以上郡郡尉,统领上郡所有武事,可一言发上郡兵至失落雁门的蒙武蓄发皆张。
他一头黑白参差的头发尽数倒立,双眼中的血丝聚成一面,几乎从中看不到眼白。
抽出腰间秦剑,反握秦剑剑柄,一剑迅捷无比地划向亲子被干涸鲜血涂满的脖颈。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片刻停搁。
将~
蒙武身边两个亲兵同时出剑相阻,合二人之力将蒙武手中秦剑引偏。
这偏剑在蒙恬身上划过,在蒙恬体表本就所剩无几的甲胄上留下了新的深刻印记。
“将军息怒!”
“将军不可!”
二亲兵拦阻完毕,才来得及劝阻蒙武。
方才这兔起鹘落的刹那,二亲兵竟是连言语的时间都没有。
“乱军心者,按律立斩!”
蒙武厉喝。
“尔等还不各归其位!”
一亲兵凶目横扫跪地戍卒,发号施令。
“诺!”
众戍卒眼见蒙武因为此事要斩其亲子,一声齐声应诺。
重拾兵戈,一脸不甘地站在上郡城墙之上,依旧战意滔天。
“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