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可法坐在书房里,手中是一张小小的纸条,看大小应当是从刚刚飞出书房的鸽子上取下来的。万可法展开纸条,短短的数十个字,他却看了许久。眉头皱起又松开,终于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撕成碎片,随手扔在他装书画的竹篓里。他站起身,桌案上的画露出全貌,原来是一只白鹤在河上飞行,有些灵气,只是白鹤的笔法凝滞,明显万可法在画它时,心中想着别的事。
万可法出了书房,他这书房除了自己,府上的下人谁都不能进,就是收拾东西,也要等万可法在里面才行。万可法待下人和善,唯一一次将一个刚来不久的侍女赶出去就是因为那侍女不懂规矩,擅自进了万可法的书房,收拾了凌乱的书案。
“老爷。”门外的老仆上前来行礼。
“今天宫里会来人,你吩咐下去,都穿得精神些。”万可法语气尽可能平淡。
“老爷,莫不是……”老仆这些日子来大概知道了小姐同万可法的争吵是为何,此时听万可法这般说,心里自是有了个大概。
万可法点点头,道“你去同小姐说,这是我欠她的,她将来不认我,我也不怪她。”
这些日子以来,万可法同万蓉蓉是当真没有再说话,万蓉蓉故意躲在房里不见万可法,万可法一张老脸,也不愿意放下面子去好好地再说说,倒是万可法的夫人邓氏夹在父女俩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爷,您再去同小姐好好说说。”老仆跟了万可法数十年了,早就算是万家的一分子了,见到自家小姐同老爷过不去,心里也是难受,借着机会,算是大着胆子是出来了。
两人出了书房,在院子里,万可法听了老仆的话,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少个父女的情分,将来还少些拖累。”老仆听不明白,老爷毕竟是一部尚书,何苦谁拖累谁啊。
万可法进了屋,他也需要换身整洁的衣裳,方才他收到消息,说是宣读诏书的內侍已经在路上了,不久便到。万可法进了屋,老仆这才在下人中一个个地通知开,万家的仆从不多,收拾起来倒也算麻利,万可法再出房门时,眼前忙碌的下人们都已经换好了衣裳。
老仆方才在厢房外同万蓉蓉说过了,邓氏也在万蓉蓉屋中听了这话,大概明白了什么,抱着万蓉蓉的肩流泪,万蓉蓉反而镇定,安静地拍着母亲的背。万蓉蓉说是要梳洗打扮一下,邓氏离开了厢房,眼圈红着,走到前厅,只见万可法已经坐定了,手中端了杯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就这么把女儿给卖了。”邓氏像是撒气似的说道,同万可法这么多年夫妻,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下人同万可法翻脸。
万可法像是木头人一样,听了这话,丝毫没有反应,依旧稳稳地捧着茶杯,邓氏见了,一跺脚,坐在了万可法身边,静静地等待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远远地就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了来,伴随着的还有人群的欢呼,这些日子来没有听说周围哪家人有婚丧嫁娶,想必这就是那来宣读诏书的內侍。敲锣打鼓的声音近了,万可法起身,吩咐下人把正门开了,自己出门迎接。
不远处,一队御林军簇拥着一个身着蓝灰色衣裳的人物,敲锣打鼓的队伍跟在御林军后边儿,而看热闹的人群跟在锣鼓队的尾巴上。
那人近了来,看见出门迎接的邓氏和万可法,走到两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展开手中购得诏书。他面色严正,打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原刑部尚书,万可法接旨。”
“万可法接旨。”万可法带着邓氏跪下,身后的下人也跟着跪下。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万氏之女,乃先刑部尚书万公可法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