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信那边就是要节省编制,压缩行政人员的俸禄支出,使江都尹……即南郡地区能有健康的财政。
表面上现在争端在于新朝是否尊奉季汉的一些传统、特殊之处,实际争的就是江都尹附带的一系列行政编制,以及都城的政治、经济待遇。
别的不说,其他州郡的官员拟任、外放时,会有一条回避原则。
而京畿出身的官员外放时,是不需要太过顾虑回避原则……这个原则很重要,有时候你再合适,可这条规则就卡死你了……甚至会卡死一批人,导致这个职务因为缺乏合适的官员任职而空缺。
江都尹江都尹,承认这个官职就意味着承认江都尹辖区内的士民户籍属于王下民,是畿内户籍,今后各种新朝针对司州的利好政策也能援引、落实到江都尹。
鄙视链自古就存在,古有国人鄙视野人,今有畿内鄙视各州,州治鄙视郡治……一层层下来,乡里人鄙视下面村社、里社的人,这些人又会鄙视住在山野荒僻地界的人。
没有鄙视链的人生是没有优越感、幸福感的人生,江都尹编制更重要的不在于官吏的行政开支,就在本身的政治待遇上。
先是有当年田信粉碎南阳豪强迁移江都的两万余户,后来又有陆续迁移到江都的朝廷百官的宗族近亲。
如果保留江都尹,那生活在江都尹治下的这些人依旧能享受到新朝第一流的待遇。
众所周知江都有便利的水运,是沟通长江上游、下游的重要贸易城市,还能向南连接岭南,能利尽南海。
而本身有水网弥补,有《防疫救护十二策》为生活纲领,开发沼泽、湿地地区的天然险阻已然散去,使得农业拥有了极大的发展前景。
这样一个商业、农业双重极大优势的大都市,如果再得到京畿郡县的政治待遇……今后不说发展成何等模样,起码能维护各家的正常发展,不会被北府体系出来的各种集团压制、蚕食。
因此保住江都尹的编制,就是给荆益士人留一个自留地。
这是长远的利好,而江都尹附带的庞大编制又是极好的入仕渠道。
因此既想要江都尹的行政待遇,还想要保住冗杂的江都尹官吏编制。
至于江都尹本地税租不足以支持行政用度……这是注定的,不从周边郡县吸血的都城,就不是好的都城。
不仅诸葛亮的荆益士人亲旧集团在过去几年里迁徙江都,或在江都置业;关羽的荆州军旧部也有很多留在江都发展。
当年荆州军的军吏,与诸葛亮的荆益士人亲旧集团……存在重叠现象也是正常的。
如果江都尹裁撤,恢复荆州建制……那这些人将失去最大的果实。
至于迁徙关中或雒阳,去充实这两个地区……抱歉,先秦、两汉的历史已经证明这是自取死路。
再强的外地豪强,去了畿内只能沦为补血包,是充实京畿的资源,是以血肉的形式去畿内,依附于原有的筋骨。
留在江都、保住江都尹编制,那他们将会有用十分明朗、开阔的未来。
若是执意追求‘畿内’、‘王下民’这类政治待遇,那么就会被北府贵戚碾碎成渣,在两三代人的时间里被吞噬、兼并。
京畿都城,历来是吃人的。
看不上普通百姓那点微末血肉,就喜欢吃大族豪强,开张就能吃三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汉末的动乱源头之一……皇帝无法再迁徙地方大族到畿内,借勋戚、宦官等爪牙消磨、撕碎这些崛起的宗族力量;而宗族盘踞地方越发的强盛。
皇帝为了压制外地豪强汲取资源,于是后汉就突然有了典型的宦官集团……这帮家伙是复杂的,即依靠皇帝,帮皇帝汲取外地豪强的资源;他们又出身地方豪强、寒门,依靠皇帝反对、攻击敌对的豪强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