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还是躲在里中不要出去比较好。这样一来运租的事怎么办?换媪来?又或是找监门厉借个隶臣用上两天?
好心情转眼扫空,李恪满心纠结,然没有注意到田吏奉远远坠在身后,直到他步入家门。
片刻之后,田典余拜别客人,眼神游移,直到落在李恪原先站立的位置。
田吏奉自阴影中闪出“上典,我将君送出里了。”
“他知道方才有人偷听吗?”
“君的位置……应当没有发觉才是。”
田典余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恪君听到多少?”
“下吏先前忙着打发夜巡之人,远远观之,觉得他似是路过,倒不像是偷听。”
“家门近在咫尺,哪需要寻条冷巷歇脚休息?事关重大,不可不防,既然他出现在那里……”田典余睁开眼,“那便是命!”
……
入夜,黄昏。
秦朝的黄昏与后世不同,其时在牛羊入后,人定之前,是实实在在的深夜时分。
李恪睡得正沉。
睡梦中,他好似听到轰轰巨响,声音不像雷鸣,反而像是有什么人在砸门……
砸门?
李恪猛地惊醒,飞身下炕,几大步冲进院子。在他身后,严氏、癃展和小穗儿先后披衣跟了出来。
还未站定,院门便被人猛地砸开!
夜色之中,田吏奉在一群隶臣拥簇下举火而立,面色阴沉似水。
“搜!”一声使令,隶臣蜂拥而入。
李恪并没有试着阻拦。
忙乱之中,小穗儿护住严氏,癃展则推车把李恪挡在身后,一行四人让出屋门,只是冷冷看着田吏奉。
田吏奉满脸狰狞,被两个隶臣护卫着走进院里,眼神同样不离李恪左右。
无言,无语,院子里只有翻、砸、推、掀的嘈杂。
小穗儿的家不大,李恪一家搬过来的家什也不多,片刻之后隶臣鱼贯而出,先后附在田吏奉耳边轻声回报。
田吏奉的脸色越发扭曲“说!舂米的机关藏在何处!”
李恪冷笑不止“原来田吏夜闯我家门是为了那所谓舂米的机关!既然这屋子都被你翻遍了,问我何用?”
“废话少说!你只需告诉我,舂米机关现在何处!”
小穗儿恨声高喊“哪有什么舂米的机关!明明是后稷显灵……”
李恪急忙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田吏奉瞪大眼睛盯着小穗儿,脸上怒极反笑,声音之中却又毫无喜意。
“倒是险将你忘了!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来人,将他拿来,我倒想看看少了这满口的獠牙,这鼠子还能不能多嘴!”
“唯!”两旁隶臣唱诺,一扭身,向着小穗儿恶狠狠扑来。
李恪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跨步迈到众人身面,挺直腰杆,义正言辞“秦律之下,私捕擅刑,你们活够了吗!”
隶臣显然踌躇。
只可惜现场还有田吏奉,他在后头大手一挥,厉声指使“进者赏,退者死!一切有我,我看何人敢拦!”
执掌生杀大权的主人下了死令,隶臣们不再犹豫,狰狞着脸,一拥而上。
李恪黔驴技穷,只能硬着头皮死挡。
说时迟那时快,夜色中忽有枚狼牙长箭撕风而至,咄一声戳在隶臣脚前两三寸的位置。
火光之下,那箭大半入土,只有箭簇残地面,仍骤自嗡嗡地发着震颤!
“越箭半步者,死!”
千均一发之际,旦来了!
他身穿簇新的戎装,掌弓搭箭步入院内,左右还跟着面色如血的监门厉和里吏妨,同样是兵甲在身,杀气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