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以手拄剑,在一旁正身冷笑“沧海,这几人可不是想夺食,只是想不出金钱,与你共饮而已。”
“原来是强抢!”
沧海哈哈大笑,抽出短戟,哐一声拍在几上,只一下就把矮几拍散了架。
李恪眼疾手快端住自己的茶盏,叹一口气,饮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唤来早吓得六魂无主的肥,又取出一镒金锭。
“肥,我这友人手重,坏了你家家什,这镒金你且收好,快些换张矮几来。还有酒也要快些,我等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办。”
肥绰绰诺诺,不敢伸手。
刘季再次大笑“肥!贵人盛情,还不速速照办!便将我常用那张矮几取来,那是黄梨木的,几面光滑,结实雅致,正合贵人使用!”
李恪意外地扫了刘季一眼。
明明受了奇耻大辱,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不满,就连眼神当中都不见阴霾,就似真的不在意。
啧啧啧,果然非常人啊……
李恪心底感慨一声,抬手把肥叫住“肥,肆中美酒当不止一坛吧?”
肥的脸上更加挣扎。
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氏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奔上来,扯着肥的白膘把他扯开,连声应呼“不止,不止,本肆店小,尚有三坛!”
“那便都取来吧。”李恪淡淡笑了笑,“多摆张几,七杯盏,再随意切些肉来。”
“诶!好嘞!”
王氏喜极而唱,酒肆当中登时喧哗重启!
清扫,架案,置几,摆盏,见不得三色的肥早被王氏打发跑了,她亲自跪在席间侍奉,一口一声客官,连声音都散发着浓腻的甜味。
酒盏齐置,李恪不饮,沧海一人独据两坛,刘季四人与儒共享一坛。
周勃、樊哙、卢绾,传说中的发迹前刘季三大打手……
李恪自顾自饮着茶,看着沧海和樊哙对骂,又看着儒和周勃对饮,下首的刘季喜气洋洋,叫王氏斟了满满一盏,向着李恪抬手而敬。
“贵人场面,刘季谢过!”说罢,他一口干掉盏中烈酒,挤眉弄眼僵了半天,呼出浓浓的酒气。
李恪端起茶盏小抿一口,笑着问“青天白日,亭长不需当值么?”
刘季哈哈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这亭长本就是乡里抬举,甚管束市亭之事,我做不来,唯以有能者治能事,沛县方能有此太平盛世。”
“亭长倒是颇有见识。”
一句恰到好处的恭维,刘季喜笑颜开“不知贵人仙乡何在?”
“雁门,楼烦,我是墨家学子,并非甚贵人。”
“贵人欺我眼拙不成?”刘季红着脸打了个酒嗝,“发髻白玉,世所难见,腰畔宝剑,价值连城,还有贵人的铭文玉牒,若你非贵,世上除了咸阳那位,还有哪人当得上贵人一说?”
“不过是些装点门面的物件,何必在意?”
“我等俗人岂能不在意?”
李恪没想到刘季的酒量居然会这么差。他大概是醉了,声音越来越豪,听得李恪眉头直皱。
他突然站起来,哐当一声抬脚踩在矮几上,在李恪面前露出他满是黑毛的脏腿。
李恪觉得自己的眼快瞎了。
真真是活见鬼了!
他的眼前岂止脏腿,大秦的绔可是没裆的!
眼瞎了眼瞎了眼瞎了!
刘季骤自在那儿胡吹大气“不瞒贵人!别看我今日落魄,可我天生脚踩星宿百单八,命中注定……”
“沧海,儒,走人!”
“噫?”
李恪急惶惶站起来,双眼通红,厉声疾喝“我说!走!人!”
说完,他拔脚就走,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投胎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