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荇原本因为东陵烁的话而高兴,以为两人感情更进一步。可是抬眼看见东陵烁面容严肃,甚至有一丝怒意,谢荇便收了方才的随性,让服侍的人都先退下。
“烁儿,发生什么事了?”谢荇谨慎地问道。
皇后入宫之前,与两个兄长极为和睦。
东陵烁与两个舅舅也都还算相处得好,因为是自己的长辈,他也不愿让谢荇伤了颜面。
于是东陵烁缓和语气道“大舅舅,今日她的侍女自己捅伤了自己,却去官府诬告楚大将军的人,幸而最终查清,没有害了无辜之人。”
谢荇听了,却一下子放松下来,无所谓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事。我知道你一向对自己严苛。但一个侍女的罪过,你也不必将过错都归到华儿身上。你知道她没什么心机,被我们宠爱着长大,心思单纯被人欺骗,这没什么奇怪。”
“大舅舅这意思,是还觉得她受了委屈,需要我去哄哄她了?”东陵烁冷哼道。
谢荇的态度一如从前,可三言两语就将过错过转为了受害者,倒也难为他说得出口。
谢荇听出他的不满,安抚道“舅舅也不是这个意思,烁儿不要多想。”
东陵烁神容冷然“大舅舅位至一国丞相,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案子都听不出吧。谢茵华的侍女怎么可能与楚将军的人结下私仇?别忘了,今日谢茵华不在府中,就是她亲自带着人闯进了将军府,扰了楚将军的安宁。”
谢荇自知谢茵华并不占理,多半是出于嫉妒之心,特意去找楚南玥的麻烦,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是自讨苦吃。
可他听着东陵烁的一言一语都在向着楚南玥,也不由责怪东陵烁的偏私“纵然是华儿有错,可事情已经了结,楚大将军尚且不怪罪,就都算是过去了。你又何必多生事端,强抓着不放又让华儿难堪。”
“大舅舅,若她并非谢家儿女,你觉得我还会如此对待吗?”东陵烁叹了口气,神情端肃,“我正是想到事关谢家,正是为了谢家好,今日才来见大舅舅的。”
“为了谢家好?”谢荇狐疑道。
东陵烁将谢荇的眼神尽收眼底,便正声问道“大舅舅可曾知道,谢茵华在外惹事,是打着谢家的名目?”
见谢荇眼神躲闪,看来谢茵华的在外行事,他都是多少知道的。
东陵烁不禁更为失望“原来大舅舅都知道。”
谢荇尴尬起来,辩道“谢家并非只我一个如此惯她。她并非我的孩子,难道要我管教她不成。更何况皇后娘娘也是一样宠她。”
多少年都这样过去,怎么今日谢茵华生了事,就要怪到他一个伯父的身上了。
“二舅舅并无官职,我母后身在后宫,谢家的实权,是由大舅舅一手把控的吧?”东陵烁目光冷峻,声音拉得悠长,“据我所知,谢家家中子女也多在大舅舅手下受教。”
谢荇不喜欢东陵烁这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语气,端起长辈的架子,反问他道“是又如何?”
“谢家的将来掌握在大舅舅手中,大舅舅熟读史书,可知道自古以来的外戚,都是这么一点点毁去的。”东陵烁意味深长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谢家小辈都只知沾光,而百无一用……”
“烁儿,谢家是陛下扶持起来的寒门!”谢荇不由打断道。
当年谢家贫寒,是他父亲一路跟随先帝,又是他跟随当朝皇帝,挣下这累世基业。
为了与世家对抗,皇帝格外倚重自己,后来又娶了他妹妹为皇后,更是看中谢家,多有扶持。
“寒门……”东陵烁冷笑,他玩味着这句话,“大舅舅可知,寒门若不加自我约束,早晚会成为不受控制的世家。世家与寒门之间,区别真有如此之大吗?”
谢荇终于沉默,似乎是为东陵烁的言语而惊醒。
东陵烁愈发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