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京城之中,周姓人家,又在朝为官的……楚南玥不由思忖着,心里多少有了几个猜想的对象。
户部,吏部,工部……亦或者,如今的卫国公府。
“元骐,你可是在怕着什么?”楚南玥问道。
如此忌惮,又如此怀念,楚南玥看得出,周元骐对家中情况,其实还是渴望得知的。
而周元琪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楚南玥道“将军,若属下……是卫国公之子呢?”
“卫国公府周家?”楚南玥惊道。
她知道周元骐的家族非富即贵,却也没想到会显赫到这个地步。这卫国公,其实是东陵少有的异姓之公。众人都知道公与侯之间相差之多,卫国公年近五旬,却已经得到朝中许多人的威望。
看到楚南玥的这个反应,周元骐却是苦笑了一下,道“将军也觉得,周家声名显赫是吧?但将军实在不必高看我,我不过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庶子。周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楚南玥小时候虽被楚大夫人养着,但究竟也是楚二夫人所生,自然知道嫡庶有别的滋味。
她看着周元骐这般萎靡不振,便温声宽慰“但如今早不兴看什么嫡庶,女子尚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你一介男儿,更可充数功名,为自己博得荣耀。”
而其实楚南玥也不觉得,周元骐会只因为一个嫡庶,就突然离家,选择不再回周家,而是在外漂泊。
楚南玥虽然与周家联系并不多,但是依照周家在外面一惯行事的样子,应该不会因为什么嫡庶,就轻贱了谁。
便见周元骐果然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若属下还能在周家保住一条命,又何必出来呢?”
谁不知道世家大族,是最好的上升方式。许多家族,不看重嫡庶,就是因为无论嫡庶,只要能在朝中为官做宰,就能给家族添了名望地位。
楚南玥看他的神色,大概终于不愿再瞒自己,没过多久,便果然听着周元骐开了口,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父亲在外,确实是难得的能臣。但在家宅之中,却易受蒙蔽。六年前,我母亲怀有身孕,那当家的嫡母趁父亲不在,伙同贼人里应外合,偷偷将我母亲害死……”周元骐神色带着恨意与痛苦。
“母亲死了,一尸两命!”周元骐道,“但那狠心妇人不愿放过我,也想将我暗中毒死,若不是周家忠心的老奴偷偷将我送出府,我早已命丧她手。”
楚南玥听得心惊胆战,万万想不到,六年前的卫国公府中,竟能发生如此光明正大着,残害一对可怜母子的情况。
他虽然不忍心多问,但心里已经多少有了判断。周元琪的母亲,大概原先便因为生下儿子周元骐,在卫国公眼里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宠爱不断,又怀上孩子,自然被那卫国公夫人视为了眼中钉。
楚南玥一向知道,所谓人命,在有些人眼里不值得一提,只要妨碍了自己的利益,他们能铤而走险,只为了害死你的性命。
面对认识六年的周元骐,楚南玥露出同情之色。
“元骐,可你在军营里从不曾讲起,待我班师回朝后,也不曾提及。”楚南玥道。
“将军,属下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后来是做了什么处理。当时属下只为了逃命,在军营里隐姓埋名,生怕会有认识我的人,能够将我认出。如今若不是将军硬要问起来,属下也不会再提半分。”周元骐回道。
这语气之绝望,仿佛是经历了太多失望。
楚南玥不再追问那具体的事情,反而如同谈天一般,向周元骐问道“你与卫国公的关系……”
“我依然视他为父亲,可今生怕是不能与他相认了。”周元骐没带任何期待,“那老奴同我说过,等我逃出去后,他并向他妇人说,我已经被人杀死。现在,我父亲大概觉得我早已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