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惨烈,李怀信在识海中瞪大眼,看得双目赤红,仿佛身临其境般,在堆砌的尸山血海中闻见冲天的腥气,胃里阵阵翻江倒海,令他几欲呕吐出来。
重器割刃,金戈交鸣,在战场上拼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同时夹杂的哀嚎不绝于耳,李怀信听得浑身战栗。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生死,却如历史重现,银枪捅进眼窝,戟铓刺进耳膜,是以最最惨绝人寰的方式烙入他的灵魂深处,变成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噩梦。
然而,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金鼓连天,飞箭如蝗。
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可李怀信一眼望去,流血浮丘,满目疮痍。
这场厮杀从他的识海中仓促掠过,却只不过漏出一丁点冰山一角,就足以摄得人神魂俱颤,哪怕一呼一吸,都需要倾尽全力。
然后那些零散的记忆像碎片,突然间蜂拥而至,且又转瞬即逝,快到一切还来不及看清,就已晃得眼花缭乱。
尽管如此,李怀信还是在这段记忆残存中,捕捉到贞白清冷无比的面孔,站在不知观门前,却是白衣,竹簪,墨发及膝,彷如轻云出轴,孤冷出尘。
原来她以前,是这副样子,哪怕毫无点缀,仅一根竹簪,就无与伦比。
他真的,很喜欢,喜欢到开始心疼,疼到整颗心都绞起来,因为从他识海中跳过的一帧一画,都像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蓄谋已久。
李怀信害怕极了,竭力想从识海中挣扎出来,无形中却伸出一只手,将他往深渊里拉。
然后他听见一声鹤鸣,盘旋在深渊上空,那人一袭白衣道袍,驾着白鹤,穿过重峦叠嶂,万里黑云,俯瞰深渊。
渊底积尸成山,两江被血侵染。
到处残骸断肢,白骨露於野,乌鸢啄人肠。
震天的战嚎与厮吼销声匿迹,群山重归寂静。
黑云压顶,长夜临,悲风掀起阵阵腥臭气,如人间炼狱,是以阴魂凝聚。
愤怒、悲怆、不甘还有无尽的怨念,交织成煞。
那人乘鹤至上,于长平山峦处,埋伏阵,血祭无数军魂,倾千钧之力,逆天而为,将第一根槐木钉入山脊!
顿时,风起云涌,飞砂转石。
那人仰起头,望向苍穹,阴云怒啸着滚滚压下,彷如天威,震慑四方!
可他屹立于山巅,八风不动,与苍天对峙,却无惧无畏“这笔千古罪孽,辟尘一肩担之!”
为什么?
李怀信还来不及理清,识海再度乱作一团,他头痛欲裂,根本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去想,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耳际则响起回音,是李怀信与冯天初入乱葬岗时,曾分析过的某种推测每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士,身上杀孽都很重,牵涉甚深因果报应,用他们来布阵,怨煞之气最深,也最易将龙穴化为凶地。
随即画境转逝,突变长空裂帛,天雷滚滚,直劈向那具血肉之躯。
李怀信浑身一震,仿佛天雷劈中的正是自己,脑海一片空白,陷入无止境的混沌之中,根本来不及感受到痛,第三道天雷击落,便已将那具凡胎化作齑粉……
那一刻,或许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虽身死,魂未消,他目光涣散,却还是看见夜色尽头走来的故人。
白衣,竹簪,在凛夜中,云幕劈开一道白刃,倏地照亮那张冷白的脸。
电光火石间,哪怕慢上一息都来不及,第四道天雷已当空劈下。
贞白更没有半分时间犹豫,眼见对方即将魂飞湮灭,她当机立断,将毕生修为汇聚左眼剜出,钉入杨辟尘眉心,固住其三魂不散,并替他挡下第四道天罚。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钉入眉心,仿佛要将整颗头颅都搅碎,李怀信猝然睁大眼,贞白的指尖正抵在他的眉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