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今日送佳儿离府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悦,今天是大年初一,你昨儿还告诉我说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让我别摆脸色,怎的今日自己摆了脸色。”送陈佳和洛汉康离府之后,陈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回来院子里,陈老太爷虽然吃了不少酒,但是此时还没入睡,依偎在温热的炕头看向自己的老伴。
陈老夫人回头望了一眼陈老太爷,褪下身上厚重的枣红色掐丝棉袄,替自己到了杯热茶一饮而尽,顺了顺气才道“往年不带来我还不知道,这佳儿的府上竟住着这么一个狐媚子,勾得治儿失魂落魄的,刚刚我带着他去送他三姑母离府,那一双眼睛差点就贴那个那个叫什么婉晴的身上去了。治儿何时是沉溺女色之人了?没的就叫这个庶女给带坏了。”
陈老太爷捻了捻自己花白的胡须,严肃道“如今这丫头的生母离了府,她由着咱们的佳儿管教着,你还口口声声称她为庶女,可不是辱没你的女儿。”
“她本就是丫鬟生的庶女,我还说不得了?”陈老夫人反唇问道,她沉了眉目想了想,手掌稍稍用力地拍在案上,忿忿道“当初合该将她和她母亲一起送到庄子上,没的今日还来恶心咱们家,今日这么多长辈在场,她就像看不见一般还在勾引治儿。”
陈老太爷红着脸轻笑了几声,模模糊糊道“不过就是几个孩子们一起探讨了诗词,怎的在你眼里就成勾引了,再说治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他真的心仪那丫头——”
陈老夫人抿着唇极其无奈地斜瞅了几眼陈老太爷,直接不耐烦地扬手,打断陈老太爷要说的话,怒目道“我看你是今日酒吃得昏头了罢?咱们家治儿是什么身份?那婉晴又是个什么身份?进门做妾我都觉得污了咱们陈府诗书簪缨的门楣,你是疯魔了不成?”
陈老太爷要说的话被陈老夫人驳回,嘴角抽了抽有些讪讪的,腰身动了动换了个地方侧躺下,背对着陈老夫人,幽幽道“我疯魔不疯魔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事自有治儿的父母去操心,只是治儿这孩子自小是个倔强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他十岁上决定去太学读书,你和大儿媳妇如何相劝都不管用,最后还不是同意他去太学。”
陈老夫人低垂着眼睛没有说话,陈老太爷又转身过来瞅了她两眼,继续道“他是个有注意的好孩子,从来没有让长辈们操心过,若是他真的对佳儿家那小庶女上了心,咱们又何必棒打鸳鸯,伤了他的心,倒不如顺水推舟,仔细探究一下那丫头的涵养性格,若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也不一定非要讲究门第和出身的。”
陈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转过头去不看陈老太爷,冷冷道“与我说这么多做甚,你不是说这事自有治儿的父母去操心。”
陈老太爷冷着脸不说话,陈老夫人语气软了下来,又道“官人,就算治儿真的对那丫头有情,但是治儿毕竟是咱们陈府的嫡亲孙子啊,他如今已经过了府试,前途一片光明,若是娶了个庶出的大娘子,以后如何行走官场?咱们陈府不得让人笑话死,并非是我要帮打鸳鸯,而是咱们作为治儿的长辈,总归是要为了治儿未来的路多多绸缪,若是娶大娘子,我觉得书姐儿就不错,于咱们也是亲上加亲……顶多到时候,将她们姐妹两一同娶进府,一个做正房大娘子,一个做贵妾,那——”
这话还没说完,陈老太爷立马从铺上跳坐了起来,浑浊凌厉的眸光射向陈老夫人,语气冷冷道“你的眼里就惦记你有个才华出众的宝贝孙子,就忘记了佳儿是咱们的亲闺女?竟然还动了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早早打消这样的念头,如今咱们这位女婿的长子得了陛下的褒奖,连带着父子两一同擢升,二女儿嫁去了魏郡公府,虽然说是嫁给了郡公府的庶子,但是那个魏三郎我可是见过的,读书作文无一不通,若参加科举八成榜上有名,你以为你女婿他还是当年芝麻绿豆的小文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