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珍妃轻轻的一句呼唤,才将他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
“你先下去,朕想静静。”崔澜自从那日同人不欢而散后,脑海中一直徘徊着那双泣血带泪的眼,只觉得莫名烦躁。却又有着说不来的情绪,只觉得对方是将他身为帝王的一腔爱恋都给践踏踩在脚底下了。
难道她就那么不相信自己能护她们母子一生周全?还是说只是单纯厌恶生下与自己的羁绊,无论哪一种他都难以忍受。
“陛下可是在为虎威将军一事而烦闷吗?”珍妃乃为大皇子崔元霖生母,同时也是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即使现如今以近三十,依旧年轻貌美如二八少女。
岁月总是会善待美人的,即使连痕迹都舍不得留下,留下的只有岁月沉淀之美。
崔澜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许是默认之态。
女人雪白柔簧搭在男人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为其按摩舒缓开来。“不是妾身说陛下的不对,只是虎威将军毕竟是个男子之身。遭了此等事有些反应过激也是应当的,陛下莫恼,还待多给些时间给将军想明白了才好。”毕竟任谁一个好好的玉面郎君会喜欢当那等禁脔玩物一样的存在,即使那人是天下之主又当如何。
“是吗?”飘飘忽忽的一句话,似迷似诉。
如今十一月份的天渐寒,秋风萧索,无情扫落叶。珠帘换布帘,遮热的竹垫与竹席皆换成了清一色的椒阳暖房之物。
虎威将军府上空落落无人,就连人气都仅少得可怜。万物萧瑟,枯木残花满地扬。
原先府里的莺莺燕燕早已被尽数送走,即使是想留下来寻将军府求一方庇护之人。或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自认为仗着貌美能夺得将军宠爱之人,更是被沉香不留情面打了出去。
反倒是同他那时儿一块进府的青玉倒是老实本分得不曾做出任何幺蛾子,就连那院子都甚少踏出。有时候连沉香都忍不住怀疑此人是否所图更大,或者是借着将军府寻一安稳庇护之处?
若非前日他踏着满地金黄树叶前往花园中为阿离折花做糕时,偶然遇见来人,恐是他都得忘了,府里还有一名,名唤青玉之人。
沉香抱着自己前些日新做的朱红色衣衫,不顾外头秋风萧索寒意。站在门外,杵得就跟一个门神一样,只是那对耳确是在不经意间浅浅的红了个彻底。
“将军,若是在泡久了些,连这皮肤都得起皱了。”里头的水声不时发出响动,现如今早已过了半个时辰之久。他唯恐担心里头之人出了什么事,不免担忧。
“我在泡一会儿便出去。”何当离说完,整个人就再次下沉入了浴盆中。
漂浮在水面的鸦青墨发就像绽放中的山水墨画,飘飘幽幽。氤氲朦胧的白雾旖旎中熏蒸出一张似仙似妖的娇艳面孔,脸颊,眉梢处皆被熏染上了浓到极艳,画时尚浅的灼灼海棠花色。
潋滟狭长的漆黑凤眼中,不再是如以往透着淡漠疏离之意,反倒如同新生的稚子一般,充满的迷茫之色。
檀口微微半启,似在喃喃自语,又似自问自答;“我不喜欢这一切,更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呢。”世人虽说爱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可是她连自己都不喜欢,谈何喜欢上世人,未免不觉得可笑了些。
她从不值得自己有任何地方会被人喜欢上,除了这副艳丽到了近乎妖化的脸庞。世人皆是重皮囊之色,方才看重你内里是否如草腹空空,好比红粉骷髅最为迷人心智。
半抿着唇,略有几分不放心之色的沉香拿着衣物在檐下静待许久,又实在不放心的紧,决定还是在进去看一下为好。三根手指成屈,轻叩门扉三响。
只是人才刚推门进去的时候,那黄梨木的雕花木门正好从内里打开,彼此正好相照了一个对面。
“将军,您洗好了了。”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久久未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