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的确要死了,恍惚一瞬间里,她看到自己蹒跚学步的幼子模样,看见故去的母亲模糊的脸庞,看见哥哥在学堂睡觉的背影,望见一白衣少年,立于海棠树下,与她点墨画下墨蝶一对,满眼柔情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又见一玄衣男子,抱着近乎的她回房穿衣……画面的最后停留在湖里,她阖眼的瞬间,看见满眼春风扶柳的黑衣少年,衣着打扮皆如常人,手里拿着一袋蜜饯,傻傻地递给她,示意她收下蜜饯……
“哥哥,吃蜜饯。”
这是她意识还存时,响在耳畔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这就是命运,天真善良可爱的她,才下心思要害人,便先把自己作“死”了。
呵,这狗屁命运!
……
皇宫,大殿里。
日落皇城大殿里,除了威严,便余凄凉。
皇椅上端坐一位老者,龙纹玄衣在他身上很显病态,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活像一把利刃,足以剥开所有谎言的外皮。
这便是李泽叡的父皇,钥国皇帝李灏。
“我今日唯独叫你来,你可喜悦?”
李泽叡闻言,狐狸眼微垂,不假思索般,“喜悦。”
高坐在皇位上的李灏,听见这个答案,脸上并无一点波澜。
按理说,钥国太子今日入土,天下同丧,走在街上都不见一张笑脸,而这李泽叡竟在天下帝主面前大言不惭,亲口言喜悦之情,实为逆道。
但那老皇帝并无怒意,反而嘴角微带笑意,眼露欣赏之情,声音干哑着,手臂恹恹地抬起,指着李泽叡。
“我知你是个聪明人,然想做帝王的人,只靠聪明是不够的。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你伙同高相、皇后联手扳倒安家,彻底瓦碎了你二哥的势力,是步好棋。”
李泽叡闭嘴不言,静等下文。
“但你不是置棋人,你和高相同为棋子,只有真正布棋的人,才能决定结局。”老皇帝扶椅站起,“叡儿,你说呢?”
李泽叡沉默不答,只是眼露悲悯地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老皇帝。
“高家这颗棋子,已难以从棋盘上铲除,这是置棋人也没意料到的。”老皇帝长叹一声,支使着羸弱的身体朝李泽叡走来,“也许棋局中的人,会有办法。”
“既不能铲除,便用棋将其围住,日渐剥削其权,再养新贵。”
“你果真没让父皇失望,那你可想好了用哪些棋子?”
“不急。”
李泽叡知其目的所在,不过是探他口风,问出他的其余同党所在。自他入大殿,见他父皇高坐在皇椅上时,他便有所芥蒂。帝王的狠辣,往往在不经意的一瞬。
老皇帝闻言,大笑起来。伸出枯瘦的手轻拍李泽叡的肩膀,“我会让贺武侯和关将军站你在身后,任你调万军。不过不是你梦寐的传位,而是让你完成一个任务。”
李泽叡再一次抬眸,对上那双锐利的双眸,不由得心神一震。
“请父皇明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