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慢慢阖上眼,如果她真是一片止疼药,她愿意他的痛苦少一些,再少一些。
“青竹,你是我的药,专属的,一辈子的,旁人不可用,也无效。”慕锦成抱住她的腰,将脑袋靠在她身上,低低呢喃。
身上压着很重的分量,顾青竹轻声道“我扶你去床上躺着,那样会舒服些。”
慕锦成没有应答,环着的手突然垂落下来,顾青竹一惊,声音不禁带了哭腔,一叠声地叫“锦成,你怎么了,怎么了?”
隔了会儿,只听见极低的声音“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若你再叫我声夫君,我就能起来了。”
“你……”顾青竹眼角的泪落下来。
他刚才约莫疼晕过去了,但他宁愿这般耍无赖,也不肯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痛苦和脆弱。
顾青竹吞咽了几口口水,润了润被焦灼烤干的喉咙,低声道“夫君,咱们去床上。”
这话单听着极暧昧,引得慕锦成一阵轻笑。
他一只手撑着桌面站了以来,身形晃了晃,很自然地将长臂搭在顾青竹肩上,由她扶到几步外的床上半坐着。
春莺很快送了药来,顾青竹搅了搅,递到他面前,指望他用左手端着喝。
“我伤着呢。”慕锦成不接,只把嘴巴张着等。
顾青竹缩回手,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慕锦成笑,一口含了,苦得他皱眉,可还是老实吞了,一连喝了几口,满嘴都是黄连般的苦,几乎比痛还让人难忍。
“咱们一气喝了,吃颗杏脯压压就好了。”顾青竹边搅边吹,见他一张俊脸皱成苦瓜,遂像哄小妹青英似的说。
慕锦成伸出左手拿了碗,仰头一口喝了,顾青竹赶忙拣了一块杏脯塞到他嘴里,或许是错觉,慕锦成觉得她的手指比杏脯更甜。
“睡吧。”顾青竹服侍他躺下,给他掖掖被角。
“嗯。你呢?”慕锦成吃了药,困意渐渐涌上来。
“我过会儿就睡。”顾青竹捻暗了油灯。
他是皮外伤,最怕起热,安然熬过今日,方才能放心。
顾青竹坐在床边脚踏上,春莺进来道“少夫人,闹腾了半夜,你好歹迷瞪会儿,我来看着爷。”
“不用,时候不多,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天亮了,我得去盯着炒茶,这里就得靠你了。”顾青竹勉力露出一点笑容道。
“这……好吧。”春莺只得答应,关门出去了。
顾青竹抓着他被褥里的手,他的手掌因着练剑的缘故,掌心里有些薄茧,她的手亦不是大家闺秀柔若无骨的细嫩,交握间,有贴合,有摩擦,是真实的烟火气。
慕锦成沉入睡眠,可痛感毫不留情地侵扰他,他清醒时,可以插科打诨蒙混过去,可这会儿却是最无助的呻吟。
顾青竹忙拧了帕子给他擦汗,见他疼得眉头紧锁,无奈之下,只得凑过去吻他,期望真如他所说,能够减轻几分痛苦。
梦里的慕锦成跋涉在烈日高照的荒原上,没有水,没有树,只有一望无际被太阳烧灼的,几乎冒出火星的光秃秃大地。
他昏昏沉沉,却一直有一个念想指引着他,强撑着他不倒下。
忽然有风来,些许微凉,飘荡着几点雨丝,他贪婪地用力吸吮,只盼着雨更大些。
顾青竹狼狈地抽身逃离,这家伙太凶狠了,像野兽似的,几乎将她的唇咬破。
“水……”床上的人低吟。
“就来!”顾青竹赶忙倒了一杯暖焐子里的温茶。
她略试了下水温,才一点点喂给他喝。
慕锦成大口吞咽,梦中荒原变成绿洲,有水禽嬉戏,鸥鹭飞翔,更有青衣女子遥遥立在漫天蒹葭之中。
“青竹!”深情的呼唤溢出口。
“我在,我一直在!”顾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