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生的俊秀,常年征战沙场,整个人英气十足,勇武果敢,丝毫不见女气。 她举手投足皆是大刀阔斧,乃大将之风,与已故的武安侯顾越如出一辙。
苏氏望着她的脸,不知不觉地就透过了顾无言看到自己那近二十年没有再见过的夫君。
她指腹在茶杯上摩挲了几下,声音沉缓“谢凉与我提起时,我也觉得不妥。不过几经思虑,却发现那是我们唯一可走的路。”她抬眼看着顾无言,“即便是你想一辈子不婚,武安侯的位置摆在那,你觉得可行吗?”
苏氏就是这样的人,言辞犀利,看上去十分的不近人情。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以一介女流之身,在二房的觊觎打压下扛起了整个侯府,将武安侯的名分保在大房这么多年。
见顾无言不说话,她继续道“不仅是当今陛下,皇后,陈妃,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个武安侯世子妃的位置,未来的武安侯夫人?你当真以为不闻不问地在北域带兵打仗就好了?你不去就山,山硬要来就你,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吗。”
顾无言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她实在厌烦这京城中的弯弯绕绕,哪有马上快意恩仇来的痛快?在边境,战乱时也有勾心斗角,却远没有在京城这几天来的让她心累的。 什么朝中党派之争,什么牵一发动身,她不能,也不愿去想,甚至都不如跟着孙墨白一起查个案子来的有意思。
她皱眉摇头道“凉姨便罢了,真真尚且不知道我的身份。”顾无言待庭真就像是对待一个讨喜的妹妹,可以宠着惯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庭夫人没有将她的事情告诉庭真自有自己的考量,庭真尚且年幼,心里藏不住事,不告诉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样对真真不公平。”
如果最后实在无法定要如此行事,那顾无言可以听从,但前提是庭真也愿意才行。
苏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中所想,半晌才睨了她一眼道“你两个算是青梅竹马,母亲不担心你们日后一同生活会有何矛盾。你若实在觉得对不起庭真,母亲会为你们安排一个诸般品行都经得住考验的良人,你大可放心。”
“……”顾无言震惊的抬起头,似乎没想到苏氏会这么说。她不敢置信道“母亲的意思是……”
李嬷嬷也呆了一下,苏氏方才的想法显然没有同她透露过,是刚刚即兴想出来的。 相比二人,苏氏就显得淡定的多。
她抚着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武安侯府需要一脉香火,真真也需要一个夫君,届时你在明,他在暗,只要当中安排得当,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对那人来说,虽无实名,但可共享齐人之福,也算弥补对方了。”
“母亲!”顾无言猛地打断苏氏的话,一双狭长的秀眉拧的简直要竖过来了。
苏氏竟然考虑的这么远,甚至……连这样龌龊的法子都准备好了。
“难道母亲说的不对吗?”苏氏道,“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顾无言与苏氏的感情并不亲厚,但对两人来说,对方皆是这个世上自己最亲近的人,血脉相连,骨肉难分。
可能这般冷静地说出这些腌臜事情的苏氏对顾无言来说却陌生的很,甚至比离京多年之后第一次回京见到的苏氏还要陌生的多。
在她眼中,自己不是最重要的,顾无言同样也不是。感情不是,权力不是,情谊也不是。只有武安侯府是踏踏实实被苏氏摆在第一位的。
无论做什么,侯府永远是最重要的。
就像刚刚,苏氏能够这般果敢冷绝地说出要为自己和庭真找一个“实际”上的夫君,然后再让庭真以武安侯夫人的名分与她一起生活,弥补庭真后半生的不甘,甚至还要自己延续侯府血脉……这样非人又恐怖的想法竟然是由苏氏这个做亲娘的亲自提出来的,何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