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小家子气改不掉。
听府里的老人说,他们侯爷就爱这一口儿,越是那粗俗丰满的,便越得他的欢心,反之,那一等弱质娉婷、知书识理的美人,再是生得天仙一般,他也不过多瞧两眼罢了。
此乃靖北侯的怪癖,外人知道的不多,可眼前这宫女却是随口道来,红线听了,如何不心惊?
“我知道你自个儿家里情形不大好,爹娘把女儿卖了两回,你这心怕也冷得透了。”那宫女此时又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像扎在红线的心上。
她抬起苍白的脸,目注着那宫女,一时间,手足都是冷的。
这宫女不但知晓靖北侯府之事,甚而就连红线家中的情形,亦了若指掌。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此时,那宫女仿佛有些歉然,两手拢进袖中,语声变得格外柔软
“对不住得很,我这话说的造次了,你可千万别恼。实则我也是一片好意,想着你要是为着今后打算的话,无论如何也缺不了这东西——”
她慢慢地将手探出袖笼。
红线凝目看去,便见她的掌中托着一只荷包。
那荷包乃是以最便宜的青麻布缝制,绣工极其粗陋,估摸着就算扔地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那宫女伸出两根细长而白嫩的手指,轻轻拈起荷包,向着红线晃了晃“这里头有些金豆子,你拿出去变卖了,约莫也值个百来两罢。”
闲闲语罢,抬腕一抛。
荷包在半空里划出一道弧度,飞向了红线。
而后,“啪嗒”地一声,落上砖地。
一直神情呆滞的红线,终是被这声音惊醒,慢慢地低下了头。
几粒金豆子自荷包中滚出,散落于她的足边。
“对不住,我没把绳头儿系紧。”那宫女温温和和地说道,语声既不紧迫、亦且淡然。
说完了,便半侧了身,也不知从哪里寻出个小银剪来,将那烛芯细细地剪去了几截。
红线微有些迟滞的视线,顺着金豆子滚落的方向,向前延伸着,越过大片空落而干净的砖地,最终,停驻于烛影边缘的一双绣鞋。
那是一双极精致的宫履,光滑的珠灰缎子,乃是前些年江南贡上来的珠光缎,鞋头处绣着仙鹊,正面看时振翅欲飞、侧面观时,则喙衔灵草。两种形态,随着那宫女些微晃动的身形而变幻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