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小孩有个什么,这柔娘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红楼真是个复杂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知道的少打听,秦苍不再追问,伸手再拿一个枣。
“他身上的疤,不容易祛,小苍儿有把握除干净吗?”
“应该没问题。”
“小苍儿……”
“嗯?”
“你想学些简单的功夫吗?你看那小孩,多可怜。”
“你教我?”秦苍咬着枣,一脸不屑的打量着笑眯眯的秃子。在自己记忆里,夕诏不曾动过武。
“看什么?小僧武功天下驰名!再说,你也不必出类拔萃,强筋健骨即可,若是打不过,逃跑也跑得快。”
“我不想学逃跑,要学很厉害的那种。”
“不行。”
“为何?你不是天下驰名吗?”
“想天机占尽会折寿的哦!”夕诏眯着狐狸眼“今后,小苍儿的毒放眼天下都会数一数二,毒可攻远、攻大、攻强,不过若是遇到高手,近身就有些吃亏。”
“……师父能盼着我点好吗?”秦苍已经习惯了夕诏用甜丝丝的语气说出叫人不寒而栗的话“那我学些近身的防御?”
“甚好!……还要枣吗?”
“要!可甜了。别光我一人吃啊,师父你也吃。”
“……不了,既然甜,就都留给小苍儿吧。况且我看了,好几个都有虫,幸好小苍儿吃得快没尝出来……”
“什么???……师父!”
夜幕降临之时,天上还剩一道细长的口子流溢出金色的沙,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前者身着白衣,宝石加身,漂亮得像画中谪仙。他顺着竹林,往繁花盛开的小屋跑,一手枣、一手鱼,脚步并不急,边跑边回头等待身后的小童。跟在后面的小童比白衣男子矮太多,怀里抱着菜,头上的斗笠直往下掉,跑几步要扶一下。怪雨后阳光太好,好得迷了眼,跑起来就更费力些,吭吭哧哧冲着前面衣袂飘飘的男子喊着什么。接着,两人就入了门、进了院,吵吵嚷嚷就更模糊了。不过一会儿,那小屋就起了袅袅炊烟。
红楼今日可真冒失,敢给座上宾奉上坏果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苍调配膏药,为红玦祛伤疤。起初,穿上男装的红玦依然很是怕羞,好说歹说才让秦苍检查换药;几回下来,发现秦苍兢兢业业、并无冒犯,也便安生下来。两人差不多大,又都是心思细密、温和好相处的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后又发现竟是同岁,关系更密了。
红玦告诉秦苍,那天自己是被巷尾的混混用爆竹伤了。他们发现了他是男儿身,于是将穿着裙子的小红玦捆起来,在他腿上绑上爆竹,逼他说自己是“女儿家”。
冤家路窄,不几天,粘着秦苍一起买糖人的红玦,就在街角看见了以鲤鱼为图腾的这帮人。老路子,看上去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此时正堵住一个锦衣小孩。小孩年岁不大,全身肉乎乎,此刻被逼在墙角吓坏了。汗水沁着额上发丝粘得一缕缕,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总之是不敢去擦即将从单眼皮上滴下的汗珠的。
“是炮仗。”红玦压低了声音,拉紧秦苍的衣角,慢慢将身体掩在其身后。
秦苍仔细向前一看。果然,离那小孩不远,一串炮仗蜷缩在湿淋淋的青砖上,绯色的衣纸油亮亮发光。一回身,红玦的头埋得看不见脸,身体比那串炮仗还蜷缩得厉害,阵阵颤抖止不住通过薄薄衣袖传给秦苍“我们快走。”
若同一场景“再现”,怕这恐惧就要在心里扎根了。
秦苍此时还未曾意识到,与夕诏一起的几年,或许是吃穿不愁,或许是有人庇护,自己已然胆大到有些忘了什么是伏低做小、什么是明哲保身。于是,心疼他人的闲情与拔刀相助的能力带来一声大喝“喂!干什么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