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没有回答,只摇摇头。
现在每每听见身边男人叫自己“苍苍”,身上都会生出一股恶寒。
陆歇已经将他如何服毒、如何帮助萧权的事告诉自己,也对联系九泽、引其内斗,甚至撺掇婴冬造反之事供认不讳。
秦苍明白,他需要完成刘祁交付他的任务。一方面,他要捣毁原有的萧氏统治,帮助九泽在奉器建立由他们从背后执掌的政权;另一方面,他私心不愿萧桓等人丧命。陆歇看准槐安朝堂各安一心,结构冗杂、人员混乱,所以暗中与对立的两方皆达成协议。
不过,宋逸并不全然相信陆歇。宋逸允诺放过萧氏堂前中坚力量、并且不再伤害秦苍性命。但条件是,陆歇要将九泽黑甲军新崛起的旁支引入城中、尽数剿灭,同时煽动婴冬造反,保证其在北离王大婚当夜赶到奉器西北城门。不仅如此,宋逸还需要陆歇服下毒药,以其性命为筹,才愿协作。便有之后,送霜儿入使馆为其递送解药,使他得以续命。
秦苍是陆歇自始至终想要保护的人,这一点女子感觉的到。她并非不领情,只是有一种极度的错置感于己他是守护者,于人他是屠杀者。
理解和原谅是两回事。秦苍没办法轻易从一座坍塌的城池里重新搭梁续木。
吁——
马长嘶一声,打断了清净。接着窗外的景物渐慢下来。原是众人刚出了琮隆,还未踏入齐昌,便已经有人在此处恭候了。
“苍苍,在车上等我。”
陆歇将小儿子安置在秦苍身旁坐好,几步掀开车帘,跳下去。阳光溜进来,溅起一片尘埃。
陆歇离开时对她眨眨眼,目光透出几分严肃。对方不请自来,秦苍心头隐隐泛起担忧。遂向窗外望去。
一队人马竟是重型胄甲。
当头那人长眉细眼、窄鼻阔唇,身配重剑。一手持缰,一手将最后一点什么点心塞进口中。见陆歇露面,并不下马,拍拍手上渣滓,哈哈大笑道“哎呀,瑞熙王!舟车劳顿!好久不见!”
“陈煜兄。”陆歇立定,仰头看着不远处马上之人,微笑抱拳一拜。
“不敢不敢!”叫陈煜的人言语热切“我怎敢不知分寸,跟瑞熙王称兄道弟?”
“陈煜兄取笑陆歇了。”陆歇依旧和气“陈煜兄自幼随护国公四处征战,现已是最年轻的将领之一,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反观陆歇只因世袭才得以封侯,着实不能相比。未来还要仰仗陈煜兄多多照拂。”
陈煜听完,似乎很是受用,但依旧居高临下“照拂说不上,只是瑞熙王行事真该谨慎些!你此去北离,是王上派你助北离止戈振兴,你倒好,眼看人家家破人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西齐与其内乱有关呢!”
“陆歇无能,未完成王上授意,甘愿受罚!”
“瑞熙王啊,眼下北离与西齐接壤处乱七八糟,往来贸易、安全皆受影响。王上接到奉器失守时,龙颜大怒!扬言要将你贬去霍安,不得再踏入齐昌半步。你是否知罪啊?”
“陆歇知罪!多谢陈煜兄特来告知。陆歇犯了如此大过,若此刻不得上意,赶着去殿前请安,那正是触了圣上眉头,罪加一等!”陆歇一边说,一边朝天一拜“陈煜兄放心,陆歇这就携妻儿离去,往霍安思过!陈煜兄,就此别过!来啊,调转马头!去霍安!”
秦苍鲜少有机会见到陆歇与其他人相处,若不是这个陈煜突然在此“劫道”,怕也不会目睹二人对话。
陈煜这名字,秦苍隐隐有些印象。
护国公陈景这一辈家中共姐弟三人。其长姐是西齐先王的发妻,亦是现任西齐王刘祯的生母。其二哥好像是个做学问的,自身名不见经传,倒是有个儿子自幼擅武,喜欢跟在小叔叔屁股后面跑。
后来陈景驻守佘驳,这孩子也跟了去。陈景见他能吃苦,也用心栽培。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