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薄雾笼月,山野空寂。
卿汾河将濛濛天地一分为二,浩瀚中唯一伐停泊。
叮——
铃音清脆击碎水波,红鳞跃起。
叮——叮——
铃音浩渺曳入风声,羽贯长空。
叮——叮——叮——
笛声响起,与铃音纠缠。
烟波之上,一只小船从雾中由远及近。
起初看不见形,只听见浆声舀起涛涛河水;少许,有昏黄的渔火凌驾水面,忽明忽暗如凶兽独眼;再不一会儿,船与桅杆连接处所发出“吱嘎”“吱嘎”的苦哀冲破了水声的掩盖,这时就能看见船的全貌与其上短布衣裤划桨的人了。
孙简放下拇指长的短笛,将帽檐压得更低。
对面船只不再向前,桨却仍上下拍打,似乎只是在调整角度。船舱包裹严实,唯其中灯光微微透出暖意。
“你是何人?”声音被水波拖得很长。
“龙王使者。”
“还请使者自证身份。”
孙简缓缓举起短笛。
那人一见不再追问,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向躺在伐上女子。
竹筏没有遮覆。女子是典型的渔女扮相,宽大麻布衣裤,层层补丁之间有与河底一样浑浊的泥土鱼腥气。
“阴阳官呢?”
“官府阻挠。未成。”
“之前未提要进贡女子。”
“可供晶蕊池挑选。”
对面似乎有些犹豫。
孙简并不多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朝着对面扔去。对面之人稳稳接住,不顾体面摇晃了一下。
“风骨师一族深得龙王信任。上船吧。”
船驶得更近些,得以向小伐上架起摇摇晃晃的浮桥。
有两人从船上下来,将手脚被缚的女子转运进舱中。
船向来处的大雾中开去……
…………
“这样能算我无罪吗?”
“想的美!”爽脆的男声很坚定:“你虽然不是故意,但造成伤人确属事实,官府查证后或许会适量减刑,可想要判处无罪,那不可能。所以做人还是老实些好。”
“行啊兄弟!年纪轻轻,团里杂事又多,你跟谁学的这些?”
“瞒不住,我家乡的确是出讼师的地方。你真别说,我还真与刑律有缘!”
“怎么?早几年学过?”
“兄弟抬举了。”年轻人“嘿嘿”一笑:“早几年进去过几次,都成半个讼师了!”
几人笑罢,小“讼师”接着说:“其实谁不想好好做点正经活计?只怪家里遭了灾才来了此地。虽是头别裤腰带,但毕竟赚得多些,来上几次,不仅能还债,说不定还能娶上媳妇呢。要是能娶到晶蕊池里面那样的,嘿嘿……”
“别乱想!”尖细的年轻阻止道:“那些人咱们可不能碰。”
“总有模样差些的吧?若是龙王的朋友看不上的,卖给我行不行?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不就是做运输买卖的吗?让看不让摸,这不是馋我?”
“这话说不得!这可不是普通买卖。”
沉默。
似乎想要缓和尴尬,小“讼师”并不再问,继续说回自己娶媳妇的问题上,似乎刚才那个“歪主意”只是突然萌生的。
秦苍一直静听外间对话,并不做声。
此刻置身之处,早已不是最初的船上。
秦苍醒来时还是夜里。
风浪很大,身处的应该是一条小船,动荡不已,似乎随时都可能会葬身滚滚水流。再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换了渔女的装束。刀是不在了,万幸戒指竟没被取走。船舱里只她一人,舱体并不密闭,能看见外面的雾很大,连人的声音都被吞进雾中;四周几乎没有参照,秦苍不知道自己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