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听了,笑嘿嘿道“老爷有令,要揍的就是大少爷。其他人偶尔采一下无所谓,大少爷上山必须要钱。没钱当贼,送官。”
最后,因盗窃珍稀药材,坐了半年牢的他,终于看透人情冷暖,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出狱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哭着朝张丰年磕头认错,并发誓此后再也不提唯利是图半句。
儿子肯服软,当爹的自然高兴。
张丰年也没打算跟儿子有过多计较。
只一点,无论什么情况,用药就一定要给钱!
在这个各凭本事生活的世道,凭什么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要给别人白用。
那一年,张大郎,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什么都不懂却又自以为是的年纪。
如今十四年已过,已是而立之年的他,每每想起当年种种,都会觉得很是惭愧。
他很幸运,有一个深谙世事的父亲教他人情世故,还有一个无论做什么都支持他的好妻子。
作为张大郎妻子,赵栖无疑是及格的。
赵氏出身相月名门,家中长辈世代为相月城城主办事,父亲又是现城主萧牧手下的得力掌事,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甜蜜饯,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
因小时候赵家爹爹带她登了次张家的门,俩孩子就此结下不解之缘。
而美满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年前的十月初一,寒衣节。
祖宗传下的规矩,每到这一天,城中女眷都得沐浴斋戒到寺庙里祈福还愿,今年自然也一样。
赵栖梳洗完毕,便带着文武兄弟和几个丫鬟小厮陪着王氏一起早早出了门,前往城中最大的寺庙乐善寺布施。
王氏十六岁跟了张丰年,一生为他育有的三子一女,其中三个儿子都已成年,也都成了亲。
按理说,其余两个媳妇儿也合该跟着去。只是前些天二郎媳妇身体出了点毛病,状况不容乐观,而三郎家的成亲三年,好不容易怀上,眼看这两天就要生了,也就没让她跟过来。
小女儿长月跟文武兄弟一个年纪,不过她自幼被老药材师看中,收去当徒弟,常年游学在外,鲜少在家,自不必说。
因着张家是乐善寺的大香主,他们来,主持自然是要好生接待一番。
等一整套布施祈福流程走完,时间也就到了午后。
入了秋的的气候,总给人一种阴凉的感觉。
太阳不再炽热,风自带着薄凉的气息,伴着沉榆香的味道,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周遭的树叶儿不知何时竟都变了颜色,郁郁沉沉,叶落无声,应了那句“秋叶照佛寺,香烟绕经楼”的景儿。
寺旁是条极繁华的十里长街。
正当扎纸儿生意兴隆的节日,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街道两旁摆满纸扎的房屋别墅,金童玉女,灵幡绢花。钟鼎香烛间,烟雾缭绕,将好端端的一条繁华热闹街,愣是渲染得森然恐怖,恍如鬼界一般。
一时间也不知是凡人无知闯九幽,还是鬼怪生胆扰红尘。纷来攘往,神鬼莫辨,真假难分,自然也没谁真去纠结它。
难得出来一趟,一行人便顺道进里头逛了一下。
本意是想着买几样纸扎房屋人偶就回家,好烧给列祖列宗过节儿,只是走着走着文武兄弟就被街上一个杂耍班子给迷住了。
张文张武是赵栖与张大郎的儿子,同一天出生,同一个模子和性子,十三岁,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孩子。
正在采办纸品的他们,刚好碰上一大群人围着不知什么在使劲鼓掌呐喊,呼啦啦,哇呀呀,噼里啪啦地大声叫好着,好生热闹。
男孩儿好奇心重,便凑了过去,发现竟是个穿得花里胡哨,妆容惨白浓艳,跟街面纸扎人无二的杂技少女,正站在垒得足有三人高的板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