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踮着脚,张着双细长胳膊儿边转碟子边唱歌。
歌声嘹亮清脆,婉转悠扬,好一似出谷黄鹂,纵使在这又高又危险的地方,依旧能唱得平稳动听,抑扬顿挫,无一不恰到好处。
仔细一听,其所唱,正是他们前段时间私塾里所学的一首诗“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先生讲的时候,一板一眼,他们听着只觉枯燥无味。可也正是这么一首枯燥无味的诗,在少女口中唱出,却别有一番生动形象,趣味盎然。
兄弟两围了过去,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场景虽诡异了些,可好歹是大白天,又是在佛陀古寺旁,鬼怪也不至于如此猖狂。
故此,婆媳两也没往不妥的方向去想,只觉孩子平日里学业繁忙,难得有时间出来散心,也就由着他们,陪在一旁一同观看。
少女无论技艺还是歌喉都是绝妙的,精彩绝伦的表演很快让他们深陷其中,一直到演完散场才蓦然发现,夜幕早已悄然降临。
举目四望,整条街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寒衣节,人们总是不约而同地提前收铺子回家,这些他们是知道的。
家家都闭了户,留着半扇似掩非掩的门,供在街上烧香点腊焚纸品给老祖宗的人归家。
所以,在他们往家赶时,看到的尽是火堆纸灰随着风势满天飞的场景,说不出的荒凉诡异。
整座城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沉榆香与硝烟混合的味道,这味道飘飘摇摇钻进赵栖鼻子,引起她莫名的恐惧与不安。
她把这份不安告诉婆婆,王氏转动着手中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安慰她不要多想,还有几步就到家,进了家门有张家列祖列宗护佑,任他大鬼小鬼,都没法害人。
赵栖听了也就稍稍定下心来。
可没多久,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和一众婢仆也不知见着了什么,竟都尖叫着四散逃开了。买来的纸屋假人散落一地,被巷口吹来的狂风碾得四处乱跑。
轿中人一下子慌了心神,惊恐地缩在一起,想知道外边状况,却又不敢贸贸然下车,一直到浑身是血的张丰年打开轿门催促,“还不快下来,等着被人发现!”
见是自家人,他们才稍稍定了心神。
可张丰年那模样又显然不是让人省心的。
无论如何,他是家主,听他的话就对了。
四人匆匆然从车上下来,跟着他来到张家附近的一个小破庙里,看到浑身是血精神恍惚像个疯子的张大郎,众人都愣了。
好一会儿,率先回过神来的王氏颤抖着声音问“恁……恁的回事啊?”
张丰年红着眼长叹了口气,虎目含泪,咬牙切齿,愤愤然道“死了!全死了!上百口人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