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来抵仓央,姝凝殁于初冬,转眼业已开春。可叹此间时光流逝之快,寥寥数十日,人间已过一季寒冬。
几十个日夜里我都没能走出深深的自责,找到了梦昙花,却永远失了姝凝。
小西贝告诉我,鹤璧去找她了,或许他们会在另外一个时空里以另外一种形态厮守到老,在那里,他们再也不会彼此忘记。
来仓央之前,在南澄同我说的,晏安歌与百里清眸的故事里,梦昙花是黑色的。而如今眼前的这一朵,却是洁白得不能再洁白。可见世上谣言可惑众人,饶是黑白颠倒,还能口口相传。
我捧着那朵纤尘不染的白色梦昙,像是捧着一个脆薄的瓷器,唯恐一个不留心将它打碎。
那花心处的一点点暗色黑红,像一颗长在心口的朱砂,那是姝凝留下的印记。
我想,我一定要将这朵花好好珍藏下去,不能负了故人的一世滋养。
梦昙花原被寄养在鹤灵心里,以纯净鹤血将养从未败谢,可是却结不出果子,这就说明姝凝的血仅有养护力却没有催生力,所以现在想要让梦昙结出无来,必须找到可供它生长的养料。
按照《无来梦昙》所注,梦昙之所以难以生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流落人间太久,导致被这尘世间的浊气污染了。
普通一株花,尚且需要先驱虫才能生长,不然就算长出果来也是个病果。这就好比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女子身体抱恙或者体质羸弱,都是会影响腹中胎儿营养吸收的。所以孕中妇人不强身健体,孩童就长不好,梦昙不净化,就难结无来。
关于如何净化它,师傅倒是在卷中提了一笔
找到天底下最胸怀大志的隐士,其心头血谓之“鉴心白水”,取之一滴,滴入花心,便可净梦昙。
这天底下胸怀大志之人何其多,隐居之士又何其多,我一边感叹师傅的提点和他的两道白眉一样中看不中用,一边带着这个疑问去找最可能帮我解决的人——小西贝。
来到瘃瘀山,未进糖醋阁,先在半山腰上遇见了他。
他今日不再玄衣劲服,换回了白裳,坐在一个侧对着远处云雾高山的石亭里,涩涩望着膝上的一柄七弦琴发呆。
我走近,看得庭上几个古字泛了旧色,看不清原写的该是“青京轩”还是“清凉轩”,但从四周纳凉消暑的摆设来看,似乎更像后者。
“清——凉——轩”,我兀自忖度,这名字好似哪里听过,像是南澄给讲的那个故事里,百里清眸和晏安歌起舞和琴的地方?
“你来了。”
他眼风扫到我,微笑着道,仿佛刚刚眉宇间的怔郁只是我的错觉。
“嗯,来找你解个惑。”我踏上红石小阶,走到他面前“不过,现在又有了两个新疑惑。”
“哦?说来听听。”他唇边泛起打趣的笑。
我也不顾他得着机会就编排我的阵仗,道
“这第一惑,就是春方渐始,你为何来了这消暑纳凉之地?这第二惑嘛,庖师居然会弹琴?”
他不动声色道“那我先回答你第二个疑惑,没有人规定将军不能成为画师,僧侣不能成为侠客,所以同理鼎俎家也不是不可以成为琴师的。更何况我烹膳、调琴,为的都是有朝一日能给所爱之人烹制一道美食,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吃下,我在旁抚琴与她听。”
听到这我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唇边勾起的那抹笑。此时云开雾散,阳光洒落下来,通过轩檐的琉璃瓦映射在他的下颌上,一点点金一点点蓝,将那笑靥也染了斑斓色彩。
他转头看我“如若江姑娘将来有了意中人,也定会希望他为你做此事的。”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点儿金蓝在他轮廓边缘跳跃,脑袋中兀的蹦出星月朗朗夜空下,小桥流水山林间,他洗手作羹汤,焚香调素琴的模样,不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