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灼华才发现自己的车马竟行在了四妃之前,和几位公主行在了一处,顿时愣了愣,又瞧了早前引她们车马进队伍的小太监。
小太监极是机灵,眼见灼华目露疑惑,忙是行礼问安,笑着回道“县主容禀,这是江公公吩咐的。”
那便是皇帝的意思了?
她一个外姓的县主,车架跑在了四妃之前,皇帝是嫌她的麻烦还不够多嘛?
李彧看着她,杏色上袄,烟青色襦裙,裙边袖口银线绣以祥云花纹,温柔雅致。一对南玉如意簪坠下长长的流苏,在细风中摇曳风流。微微苍白的面色,使得她看起来显得柔弱了些“既是陛下的意思,你安心便是。”顿了顿,“今日累坏了吧?”
“倒还好。”灼华淡淡一笑,与他保持了距离,缓步走向淑妃的车架,空气中是树木青草独有的青涩气息,闻着倒是叫人神思清明了,“不知殿下外头布置的如何了?”
李彧侧身看了她一眼,含笑煦煦道“我使人悄悄去了趟济南,接了曾在善堂照顾过程大人养子的老人家,安排在了泰和楼做活计。何老夫人爱吃泰和楼的点心,前几日里她身边的妈妈去拿点心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些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比如胎记和年岁。如今何家老太太已经知道,她的私生子当初是被程光旭老大人收养了的。”微微一顿,掷声道,“何老夫人私下曾去兵部衙门,偷偷瞧过程尧了。”
“哦?”灼华扬了扬眉,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快,“有何反应?”
事情顺利,李彧心情颇为愉快“据说,回府下马车时是红着眼的。”
灼华素手微抬,宽大的袖在风中飘飘若许,提醒道“殿下还是尽快安排了事情,若是秦王和静王知道了内情,怕是计划要生变故了。”
若是他们知道了,大约程尧会死于某次意外了,到时候再想抓到这样好的把柄和机会可就难了。
官道两旁是树林深深,风一吹沙沙之声此起彼伏,宛若绵绵不尽的秋水泼洒而下,久久不能平息,李彧薄唇微勾,坚毅俊美,目色沉幽的落在遥遥一点“已经安排好了,大约明日就会有动静了”
“那我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殿下!”是一声柔弱而甜美的呼唤。
灼华抬眸,便见白凤仪踩着碎步匆匆过来,袅袅婷婷的一福身,望着李彧的眼里是说不尽的柔情,看到与李彧并排而行的灼华时,眼神暗了暗,闪过一丝幽怨,强笑着微微一福身“表妹也来了。”
灼华淡淡一笑,疏离客气“陛下宣我同行。”
白凤仪咬了咬唇瓣,转而柔柔一笑,满面关心道“听闻表妹前阵子又病了,身子好些了么?这样舟车劳顿,可还吃得消?”
听着似在关心,却又在那个“又”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不过是在提醒着李彧她是个久病缠身的人。
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悠远,又听得那一句仿若无伪的“关怀”,灼华心下不免感慨自己前世的眼睛当真有没有都一样,蠢的厉害,微微一笑,心下生了几分恶意,故意恶心回去,“以讹传讹罢了,我很好。不信你问殿下,我好不好,他最是知道了。”
李彧大约明白名凤仪对灼华的敌意是为何,但不大明白灼华为何故意刺激她,口却却还是顺了她,道“阿宁只是身子弱些,寻常也不轻易生病。外祖母怕她累着,少叫她出门,有心人口舌几句,倒也不必当真。”
白凤仪瞧着他的维护之意,面色一白,美眸幽幽望了他一眼,羽睫颤颤微垂,在眼下落下一片黛青色的阴影,里头蓄尽了绵绵不可述说的心事。
灼华澹澹一扬唇,压住了心底的厌恶“我有些冷,先上车了。”说罢便踩着矮凳先上了淑妃的马车。身后隐约听到白凤仪再问什么“阿宁不阿宁”的,然后李彧答了声“名字便是用来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