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工,其实是保护我。
这点要是我还看不出来,才是真正白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听好,你别给我惹乱子。”艾米粒压低声音说“鉴于你这张脸的破坏性,在实施整容之前,不得踏出后厨半步,你就给我在后厨刷碗。”
“怎么,不乐意?”艾米粒看我迟迟不答应,眼看着火就上来了“知道了,一个月给你开一千块工资,可以了吧!???”
“……不要你工资。”我嘟嘟囔囔地,扯过艾米粒的大花臂,握住他温暖的手,低声说“我给你刷盘子。”
艾米粒一愣,倒是没想到我就这么答应了。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动动嘴皮,到嘴边的话又被他自己吞下去了。
他是极聪明的人,大概是看出来,我的落魄不仅难以和外人说,甚至,我还不一定有解决这落魄的能力。
艾米粒叹口气,和我并排蹲在吧台酒柜下,他摸出一根烟,抽了一口,说“我当初被男人骗得身无分文又没钱,你怎么就乐意帮我?你不知道那天从卡宴里走下来一个你,给我吓尿了,我还以为我发个酒疯把你个小少爷的车刮花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不好了,老哥我哪有不罩着你的道理。”艾米粒叼着烟,沧桑得像看透一切的妈妈桑,他揉揉我的头,说“实在不行,我就介绍你去当b,靠你的资质,一年一辆卡宴不是问题。”
“……擦!”我把抹布糊他脸上。
我逃出的蓝锗的控制,离开了曾经依赖的向宇,在我踏入这家酒吧之前,我甚至不确定艾米粒还愿不愿意搭理我。
不过,当我收拾好一切,在狭窄的仓库里,躺在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上时,我忽然庆幸那个雨天,我特地让司机停下车,好让我给路边那个哭得不能自已的花臂男生撑一把伞。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好像就是从一把伞开始的。
晚上十二点多,外间酒吧里当然还是很热闹,艾米粒也还在上班,我被他打发回来休息,却又睡不太着。
艾米粒的酒吧装修偷工减料,隔音效果奇差,蹦迪区雷打的鼓点声咚咚咚地传过来,像是在我天灵盖上敲鼓。
我爬起来,打开手机,但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游戏也不想玩,胡乱地在网上搜了一下整容医院,基本都是在营销如何把人变得更美丽。
但是,我想要什么呢?
我盯着手机屏幕。
我想要变成另一个人。
这是靠整容手术就能做到的事吗?
……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
我按掉。
马上又是一通。
大半夜,旧仓库,黑黢黢的没开灯,催命一般一道又一道的电话,像鬼来了一样。
我害怕地丢开手机,捂住耳朵。
那一瞬间,我连关机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是下意识是地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蓝姚怎么会这么没用。
蓝姚怎么会这么没用。
蓝姚怎么会连手机都怕。
一遍一遍的电话声像是催命,而我则愈发地陷入一种灰暗的情绪里。
没用的蓝姚。
离开向宇和蓝锗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蓝姚。
甚至,开始怀疑其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如此没用的蓝姚。
夜里。
我对自己的嫌恶情绪,史无前例地达到了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