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台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轩辕椃同轩辕偲说了很久的话,祖孙二人共进午膳,便才作别。刚想找内官带路,去往东宫,却被一个早在章台宫外等候的宫女拦下。她自称是云柔公主的婢女,前来转达邀请轩辕偲去驯场。
轩辕偲在脑中努力回想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上一岁的姑姑,皇城是真的很大,从章台宫到驯场,足足走了有两刻才到。
很远,就听见阵阵如清铃般的笑声,他看见有一抹长身玉立的身影,正抚摸着一种耳如蒲扇,四腿如柱的动物。这应该就是象吧?轩辕偲在心里猜想着。
想来是自己脚步,惊动了人,轩辕靖回眸一笑,明艳如骄阳,揽尽风华。“原以为你会找个借口,不搭理我呢。”
轩辕偲恭敬行礼,将脑袋低下,直直盯着鞋面。“陛下留侄儿在章台宫用膳,让姑姑久等了。”
“无妨。”轩辕靖伸手指着身边的象,“延平可有?你看它,长这么大呢。”
“回禀姑姑,不曾,延平有的只是山林虎狼和兵戈。”
轩辕靖趋步朝人靠近,半步之距,仰目望人,如秋水流盼,熠熠生辉,端量的仔细,抬手比量“都长这么高了?”
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似要一点一滴镌刻,点头说“嗯,好看。”
轩辕偲抬眼相望,迎来竟是目光灼灼。于是,将脑袋稍稍偏往别处,不敢再看。“姑姑童稚时便玲珑剔透至真至纯,如今自然好看,丽质天成。”
“噗嗤”一声笑了,清纯澄澈,“胡说。你都没仔细看一眼我。”
轩辕靖将轩辕偲朝蛮象边推了推“看看,你俩可真像,呆子!”蓦的牵上他的手,软脂凝肤,紧紧相挽。
轩辕偲木讷矗立,不知该如何开口,如天上盘旋的雄鹰,时而俯冲直下,时而振翅高飞,不禁长叹一声。“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姑姑不可如此。”
说话间,他已被人牵住,登上木阶,坐在了象背上。
“何必拘束?除几个侍女,并无外人,从前你来平川的时候,可是与我最亲近的。”
“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情发而为辞章,此皆神理之数。故,服有常色,貌有常则,言有常度,行有常式。”
轩辕靖裙袂在风吹之下微微飘荡,带着几分不悦“瞧你似那耄耋老翁,之乎者也,拿捏腔调,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忽而欺近一步,似藏星河入目,内盛笑意,“我想你素日里才不是这样吧?”
她娇柔身段,隔着衣衫竟也感觉到凹凸有致。于是,轩辕偲悄然将身子朝一边挪开,将衣衫理得整齐。“来时,父王曾再三告诫,侄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要合乎规矩。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祖父之过,偲常省之。偲以为,皇室宗族,该当垂范天下,若不正于内,何以效之于下?而万民又何以自新?”
轩辕靖思绪回转,杏眸弯似月,戏谑道“我‘不正’在前,‘教唆’再后,那你这,可是在说我不正范行,无有尊卑?”
轩辕靖的眼中流露几许疼惜,抬指抚人发鬓“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何必在意?”
时间在她手指抚上发鬓的一瞬停止,仿佛被蝎子狠狠蜇上一口,又好似草木即将枯竭迎来春雨的惠泽。轩辕偲鬼使神差般握住人的皓腕,抬眼望她。“小侄没有这个意思,姑姑冰清玉洁,如洛河之遗珠。而姑姑年有十七,已是待嫁年纪,若与侄儿太过亲昵,难免损了清誉。”
轩辕靖收指回袖,低眉思忖,莹润指尖摩挲腕骨,垂耳薄红,微不可察。“真愁人。此言使我如何接,附和你,不对;驳了你,好像也不对。”
此时日落西山,已近黄昏,火烧彤云,灿若朝霞。轩辕靖抚鬓,金簪落掌,顺手朝他一扔,粉面嗔恼“不准提嫁人的事,我一点都不想。”
平日里轩辕偲没少去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