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几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明天我们启程去弋阳!这件差事若是办好了,你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丘禾兴致勃勃地凝视着对面的三人,目光之中灼烧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之火。
“丘爷,他们俩好说,调用都知监的人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儿,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我毕竟是司礼监的,罗恒那边怕不好交代吧?”陈驰看了一眼聂羽襄和乌瀚思,目光中尽是艳羡之色——但他的欲擒故纵实在过于明显,以至于丘禾不得不强忍笑意陪他演这出戏。
罗恒早已严令这次他必须随行,伺机拿回印信是第一,如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丘禾则是大功一件。
“是啊,而且我俩只不过是普通的杂役,带着我们不合规矩吧 ”乌瀚思始终介意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迥异于神州的样貌,他甚至连和丘禾他们一起师从佟林的机会都没有——为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生活在南苑的最底层。
“规矩是人定的,况且你们的本事别人不清楚,我会不知道?!如今御马监在你我兄弟手里,从今天起,你们俩就是我的典簿——至于驰哥你的事,我亲自去找罗恒,他怎么也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不过,还要劳烦哥哥暂且屈居他手下,有机会小弟一定请奏太后调哥哥来御马监,在此之前你就先忍些时日。”典簿并无品级,身为掌印的丘禾自然可以随意任命,这对于负责洒扫和夜间巡视的聂羽襄和乌瀚思来说这简直算是平步青云。
但黄门仆射不同,这个级别上的人员调派即便是督管太监也无权擅自决断。
陈驰自然满口应承。
从他的面相来看,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本分的老实人——四方脸上一张不大不小的嘴,中规中矩的眉眼,高低适中的鼻梁,无一处不凸显着他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
相比于丘禾带几分邪异的英俊,乌瀚思充斥着野性的伟岸挺拔,以及聂羽襄异乎常人的柔媚秀丽,他给人的观感实在逊色太多。
但是他却能做到黄门仆射,而那两个相貌更佳的却只能与笤帚簸箕为伍,意味着其左右逢源之能即便是丘禾也望尘莫及
由丘禾领着,自然办什么都事半功倍。
乌瀚思和聂羽襄很快领到了新装,顺滑的质料令乌瀚思双手颤抖着摩挲了许久——苦熬了多年,他终于得以摆脱那身属于底层杂役的灰绸长袍,换上了黑色暗花锦缎。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天,他今年二十三岁,入宫十六年,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和尘土落叶为伍,永无出头之日。
崭新柔顺的质感令他不由自主地迷朦了双眼——终于,他终究还是踏出了此生中最艰难的第一步。
次日朝堂之上一反常态地和睦,丧子之痛让年迈的丞相吕放显得更加憔悴,文武官员之中有不少有意无意地在身上服玄着黑,似乎是在为捐躯赴国难的青年才俊戴孝致哀,一场朝会也因此凄风苦雨,以至于有些肃穆过甚。
唯独天子瘫在龙椅里,举手投足无不充斥着厌烦。
出人意料的是,没有等到淳于彦开口,吕放却率先声泪俱下地表奏慕流云为弋阳太守,并言辞恳切得推荐其继任征南将军之位,在他口中吕恂和慕流云俨然已经成了一见如故的生死之交
一切顺理成章,接着便是丘禾奉命南下宣召。
平京南门,一行四人策马驱弛飞土扬尘——居中的丘禾已是一身赤红云纹交领深衣,聂羽襄和乌瀚思一袭黑绸暗花直裰分列左右,殿后的则是一袭青衣的陈驰。
精挑细选的一百宫獒已经乔装改扮各自前往扬州——宣旨褒奖功臣这种事本是不需要兴师动众的,但是多带几个人的意思丘禾心照不宣。
秋日最后的炎炎炽热往往比夏季来得更焦灼,丘禾一行人在官道上犹入无人之境,四匹马撕风掣电却带不走乌瀚思的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