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瀚海,除却黄沙莽莽唯有烈日骄阳。
一眼望去,远处是沙丘,脚下是沙地,而上下四方包裹着身体的,也依旧是带着沙土气味的干燥和酷热。
商队由百余人和三十匹沙驼组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老一少,紧随其后的一男一女似乎颇为暧昧——男子三十几岁的年纪,总是殷勤地跟在那妙龄女子的身边,递清水送干粮无微不至,那黎越女子虽有些羞涩一再地婉拒,态度却也不甚坚决,因为她偶尔也会接过男子的水袋,任由自己的朱唇紧贴着袋口之后再毫不在意地递还回去。
而当那男子面露窃喜,把刚刚到手的水袋再放到嘴边时,女子也只是视而不见。
“吴人,这里是大漠,不是你们的岚江边,照你的喝法,过两天吗你就得喝尿了~”老板的脑后似乎长着眼睛,将身后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老板并不是商队的老板,实际上这只商队真正的老板是那一男一女——段归和宁缃。
他的名字已经没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快忘了,只是因为他在这片莽莽的黄沙之中做了大半辈子的向导,来往的驼队无论是吴人、周人或者黎越人甚至是千里之外来寻宝探秘的西戎、东羌,只要踏入这片天地就会想方设法寻求他的帮助——沙驼就是他的伙计,需要他引路的人就是活生生的货物,他做的是瀚海之中最危险却也最稳当的生意,所以渐渐地,他开始被人叫做老板。
瀚海里做生意不能没老板,这已经是这里的一句俗谚。
这一次他却没有收一文钱,因为委托他的人是宁缃,是把他从归义豺狼手中救出来的郡主——当知道宁缃和他的吴国朋友要深入瀚海去寻找那支突围的队伍之后,老板第一个自告奋勇,并贡献出了自己仅存的几头沙驼。
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就在那支队伍里。
“老板,有什么发现么?”段归顾左右而言他,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围巾,也依旧能看出他眼中的羞愧。
“哼~”老板并不回答,因为这个吴人一路上对英勇而美丽的郡主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尊敬,相反, 他盯着郡主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发了情的公沙驼一样,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和郡主共饮一个水袋,即便他不明白黎越的风俗,不知道这是两情相悦的表示,老板依旧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想匹配黑珍珠一样美丽的郡主,自然必须是壮硕英武如岩犀一样的黎越勇士,而不是这个像羊油一样白嫩的吴人。
“老板,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看着老板气哼哼的样子,宁缃的双眸不由得微微地弯成一牙皓月,随后她强忍着笑意出言问道。
“黄天保佑,那边吹过来的风里,有弯刀的血腥和沙驼的狂野,那不是那些叛徒们的方向,但是离我们太远了,大概有个四五百里,而且还在移动,今晚咱们先去前面宿营,顺便补些水,那个吴人,太浪费了~”
“前面,前面哪里有可以宿营补给的地方?”段归极力远眺,可眼中依旧是漫漫的黄沙,所以他不解地问道。
“哎~你们吴人嘛~嘿,睁眼的瞎子!”老板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催促着胯下的沙驼往前急奔。
“宁缃,我哪里得罪他了么?”段归有些茫然,他和老板素不相识,可是从啸月城一路走到这里,老板几乎没给过他半点好脸色。
“噗~呵呵,没有~没有,他大概是觉得,你太白了~哈哈哈”宁缃爽朗地笑声在这广阔天地之中如清泉一般令人振奋,紧接着也一催胯下的沙驼,疾驰而去。
“驾~喝~噜~噜噜噜噜 哎~”段归想追上去,却不管怎么招呼,沙驼都喷着响鼻只是慢悠悠地往前磨蹭,片刻之后,已经只能看见宁缃的背影。
祁环看着眼前这个像白痴一样的男人,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战神段归,更是无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