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越人的皮质甲胄轻便又柔韧,只是沁入其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和汗臭让陆昭明几欲作呕。
黑风暴的性格简直和瀚海中的黎越人一模一样,来时汹涌澎湃,去时洒脱无痕——片刻之前还是昏天黑地令人不辨东西,令人犹如置身于开天之前的混沌,紧接着一缕温馨撕开厚重的黑暗,再如悬剑般自天际直插沙海,顷刻之后阴霾尽散,光明又再次重临大地。
昏天黑地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昭明只知道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他必须要养精蓄锐,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繁重,不仅要防备那些神出鬼没的河曼人,还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解决眼前这个最大的麻烦。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与其做朝不保夕的奴仆,倒不如游走于各势力之间做个逍遥自在只为自己而活的旁观者,周人在建康经营多年的谍网被铲除,因此一定会急于重建,而统领的最好人选无疑就是他陆昭明。
至于段怀璋,无论是否已经起疑,段归的人头也多少可以表一表忠心和能力——段怀璋这种人,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最喜欢的便是驯服那些常人驯服不了的烈马,此刻说不准自己在他心中已是这样一个角色。
包括他在内的吴军都换上了舍龙甲胄混入了三百舍龙精锐之中,段归本人更是佯装成舍龙都司的样子,在黑沙暴刚结束的时候就一马当先率众逃离了营寨——陆昭明能感觉到四方紧追不放的影子,可放眼望去时又全然不见踪迹,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河曼人的匿踪功夫,在这一望无垠的瀚海沙漠之中,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隐身幻形一般。
他之所以能感觉得到危险,其实全是凭借经验,北方雪原的漠赫人也会潜身在雪地里仿若浑然天成的石头,直到你靠近,再发动必杀的一击,而被漠赫人埋伏时的那种蚀骨阴寒,就和现在萦绕不散的感觉如出一辙。
“小子,问问他,附近有水源么?”段归轻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露出马脚——他带着一行人狂奔了整整一天,早已远离了舍龙的营寨,此刻太阳已渐渐西斜,再继续逃窜反倒会露出马脚。
身边的兵卒把他的话用黎越语又对身后的舍龙向导复述了一遍,对方立刻下了沙驼,就地挖出一个二尺多的坑,从底下挖出一捧沙子嗅了嗅,然后伸手指向远处,对着兵卒一边说一边点着头。
“他说,那边应该有一条暗河,但是苦水,虽然没有毒但是不好喝。”
“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管什么甜水苦水的,走,前方扎营——声音稍微大一点,让大家都听清楚点。”
段归一声令下,兵卒随即对着后队呼喝,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让有心人听得明明白白。
“祁玦,你看看这水如何?”水眼子打出来,段归第一时间告诫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把祁玦叫到了身边。
“ 一样,应该是把红信石之类的埋在水脉上游,毒性降低但依然足以让人水泻不止。”祁玦先是银针探水,看到银针变黑之后用手沾了一点放在舌尖,随即面带鄙夷的摇摇头。
“你不怕那些蛊毒?!”段归在见识过那些疯狂的舍龙人之后,对那些白色的丝状蠕虫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 红信石有剧毒却能驱虫,我虽然不懂他们的蛊术,不过药理总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下红信石是为了让人脱水,之后偶尔改成蛊毒,则会让那些失水多日的舍龙人大量感染,以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这万余人杀个干净——确实好手段,值得借鉴。”祁玦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点头,说到最后几乎是一脸的赞叹。
“告诉所有人,水里要下了药才能喝——别忘了有事没事叫唤两声,还有,该拉稀照样拉稀,别让那些河曼人看出破绽。”段归用锅底灰把脸涂得漆黑,看起来比黎越人还像黎越人。
“监军,叫唤好说,可是这 ”
“废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