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中此刻只有宁缃,虽然她早按中原的风俗将自己裹在了凤冠霞帔之下,可那无处安放的双手却不免充斥着紧张和羞涩。
五天前,段归抬着三书六礼带着鼓乐笙箫,浩浩荡荡从啸月城进了黎越的驻地,目睹这一幕的吴人和黎越人都猜得出他所为何来——他和宁缃之间的郎情妾意早已经算不上是秘密。
这是大战之后城里城外首次驱散了愁云惨雾,因为对于黎越人和吴人来说,这都是值得由衷欢喜的好事——宗室子弟与黎越郡主联姻,预示着终于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所以瀚海的百姓无不为此欢欣雀跃。
饱受战火折磨的人们总算可以过几天真正太平的日子了。
出于对黎越习俗的尊重,他们在德高望重的长者面前约为婚姻之后便又不得不暂时分开,直到按照中原的习俗合了八字问了吉时,这才敲锣打鼓地在城里正式迎娶新人。
对于任何女人来说,新婚之夜都是羞涩而激动的,即便是瀚海里的风此刻都吹动着温婉缠绵的旖旎,房里摇曳的红烛仿佛宁缃的心情一样悄悄跳动着炽烈的激情。
白天的婚礼除了繁缛的仪式之外,还有整整持续到现在依旧人声鼎沸的宴席,整个啸月城的人只要愿意都可以来贺喜然后坐下来大吃一顿,这对于饱受烽烟煎熬的吴人和黎越人来说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
更重要的是欢天喜地的气氛至少能暂时消弭彼此的隔阂。
不过宁缃仍难免有些抱怨,这些不识趣的家伙为何还要缠着自己的新郎——她已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观察过好几次,窗外的天明明早就已经彻底黑透了,可还是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甚至空着手来赴宴,以至于婚宴依旧嘈杂地像是个热闹的集市一般。
她甚至暗暗责怪起了司徒靖,说什么在大火烧出来的空旷地上宴开三晚,以此稳定人心——这可是她出阁嫁人的日子!居然就这样被生生地搅合成了带着浓浓官场气味的迎来送往和邀买人心,最重要的是,新郎居然迟迟不出现!
“吱吖~”
这个声音让宁缃紧张得浑身没来由的冒出一阵冷汗,接着她所有的胆气和豪情都顺着毛孔逃离了她的身体,只一瞬间,她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骨头都酥软了的小女人。
“娘子?”
“嗯~”
三个字,便是你侬我侬,便是春风拂柳,便是情意绵绵,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间至乐之事。
段归掀开了盖头,下面是峨眉淡扫,花容月貌的一张俏脸——虽然肌肤是好像小麦一般的异域风情,但却无比适合中原的妆容令人一见倾心。
随着那张脸羞涩的嫣然一笑,段归顿时觉得像是有一阵六月里的江风从头顶直接灌进了胸口,在心窝里打了个转之后又从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顺手带走了他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只留下那些会让人百爪挠心的期待,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麻痒和忐忑。
段归并非初哥,甚至可以说是风流阵里的老先锋,可此时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着手也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浑身的骨头节像是齐齐断了似的站不稳身形——额头上的汗珠,简直就像在九月艳阳天里裹着裘皮似的如雨而下。
“我 不会中原的妆容,是找城里最擅妆容的姑娘替我描画的 不好看么?”宁缃看他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由得又把螓首低下了几分,娇羞之中带着三分媚态,令人目眩神迷。
段归一见更是魂飞天外,也许是酒气又或者是血气,总之什么东西从心里涌出来直冲灵台,随后他两眼一花,竟然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宁缃被他突然跌倒吓得花容失色,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伸手正要搀扶,却冷不防让段归一把搂在了怀里。
“美色当前,难免急火攻心~”段归说着就要施以轻薄,却被宁缃推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