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阳城里早已人心惶惶,这里本是韩氏一族的封地,如今却驻进了中行瓒的大军。
城中百姓几十年来受着韩氏的谆谆教导,早已把中行家的人当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而如今姓韩的大人们一箭不发就让了城池,立刻让他们觉得自己已成了凶兽的口中食,并由衷怀念起过去的好日子——虽然中行氏的税赋并没有比韩氏更繁重,他们的子弟也并不比韩氏门下更纨绔,只是百姓们总会习惯性地去怀念那些曾鱼肉他们的旧主。
历朝历代的人王帝主们,将这种习惯称之为忠义。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归阳原本的太守是韩钦,如今他极尽奢华的官邸已经成了中行瓒的临时帅帐,而此时此刻帅帐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中行瓒当然怒不可遏,因为中行惗居然只带了十余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城,至于他最为倚重的先锋中行悼,不仅成了百里涉的俘虏让他首战就丢尽了颜面,对方甚至还以他为人质,开价一千石粮食才肯把他囫囵个儿放回来——否则就只送人头。
而这些粮食最后都会变成砍向他的刀,射向他的箭,偏偏不给又不行。
一念及此他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曾被吓破了胆的混蛋,不问而知一定是这个懦夫拖了中行悼的后腿,这才导致了他兵败被俘。
若不是他颇善于运筹谋划屡有良策,中行瓒打死也不会把他带在身边——从小他就是族中出了名的胆小鬼,长大之后更是被奚落为不败将军。
不战,自然不败——只是这一次不败的神话就此破灭。
“ 为百里涉出谋划策的人是谁?百里视?”中行瓒强压着怒火,逼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跟他说话——这小子天生就有羊癫疯,之前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刚才被他大声一吼当即浑身颤抖着,险些又要抽过去。
“回少主,百里视好像并不在军中,为百里涉献策之人叫叶浚卿 就是之前设计救了百里涉,还把韩氏一门闹到天翻地覆的那个人 ”中行惗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至今仍不愿相信自己居然败在了书生的手里,而这个书生居然还不是名满天下的百里涉,他内心由此而生羞耻感绝不比中行瓒来得少——但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对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就止不住浑身发毛,那目光绝不该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所该拥有的。
“叶浚卿 无名鼠辈,靠这些雕虫小技竟敢大言不惭——好了,你滚下去休息吧!”中行瓒看见中行惗那一身肥肉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使劲挥了挥手想要将他尽快赶走。
“少主,末将有一计,可还以颜色 ”中行惗一口恶气在胸中愤恨难平,他委曲求全回到归阳,当然是为了整兵再战以牙还牙。
“哦?有屁快放!”中行瓒虽然对他兵败而还甚为不满,但更深知冲锋陷阵本就非其所长,因此他内心其实更责怪自己——到底还是大意了,若只让中行悼去,说不定还不至于败得这么窝囊。
“少主,他们要一千石粮食才肯放回悼将军,我们就给他们一千石 ”
“这他妈就是你的妙计?!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少主别急,末将的话还没说完 对方要粮,即便不是因为军中粮秣匮乏,也是为了与我们长久僵持做准备——段归不在此地,那就必定是在翼州,所以百里涉此来的目的无非是阻挡我等驰援五郡 所以他们利在久战,而我利在速决 ”中行惗说着说着又背起手摇头晃脑起来。
“废话少说!这些我比你清楚!说重点!”中行瓒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起身冲过去就是一脚,当场把中行惗踹了个恶狗抢屎。
“少主息怒,少主息怒 末将的意思是,如果这些粮食可以让他们不战自溃呢?”中行惗爬起来之后忙不迭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