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临眼见中行惗拖刀在后紧追不舍,不由得苦笑之中又泛起一丝凄然,随后他对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一支响箭便穿破云霄,凄厉之声霎时间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无数。
出阵的小将是荀临精挑细选的死士,他确实从没有上过阵,但却在戏班里学了一身的好武艺和好演技,出阵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但却依然把这出戏演到了尽善尽美——中行惗以为自己一刀便将对手砍成了两段,殊不知若非对手主动侧身迎向刀锋,他这一刀也绝不可能砍得这么凌厉威猛。
但毕竟曾经分数同僚,如今要眼看着对方坠入自己精心设计的死局之中,即便荀临是铁石心肠,也难免要生出三分感慨。
“竖子,休逃!”中行惗却对即将到来的遭遇懵然无知,他一边马不停蹄地追赶着荀临的身影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肥肿难分的脸上尽是不可一世的狰狞,似乎用尽全力想要学出一段所向披靡的威风气度。
这情形让荀临既觉得辛酸又忍不住窃笑,身后快马加鞭的那个蠢货不仅没有发觉周围的山势渐渐变得逼仄,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狼狈鼠窜的这出戏实在演得过于生硬——荀临带了两千余人去叫阵,但此刻紧随其后的却已经不足半数,其余的自从进了这条山间小道之后便接二连三地隐没于夜色之中,只在地上留下了凌乱的足迹。
而中行惗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为何自己追击的数千败兵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然只剩下了荀临和身边的百骑护卫而已——即便是望风鼠窜,这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一点。
终于,荀临慌不择路般跑进了一处山谷绝境——面前陡然升起的是一座十丈有余的绝壁,两旁更是陡峭到常人绝难攀爬。
“荀临!念在曾经同僚一场的份上,选个死法吧,哈哈哈哈哈~”中行惗纵马上前,领身后五百步卒一字排开堵住了对手的去路,荀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窘迫之状令他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浑身的赘肉都因此而颤抖个不停。
“唉~中行惗,你就不奇怪我的人为何逃得只剩这些许几个?而且,自始至终荀复何在?”荀临不愿意他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忍不住出言提点一二——眼前之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坠入了陷阱,难怪主公会一败再败,把这样一个蠢货当做智囊言听计从,这仗能打得赢才是奇哉怪也。
中行惗闻言面色当即就是一变,荀氏叔侄二人从来形影不离,可自城下叫阵开始,就一直不见荀复的踪影——中行惗虽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才,更因为初次亲手斩将而骄狂,但至少不是一个愚痴之人,所以从这一句话里他当然能听出阴谋的味道。
“快撤!”一声令下之后他便拨转马头打算掉头回城,可惜为时已晚,之前渐渐跑散的溃兵已经重新聚拢在了谷口,而他仅凭区区数百人已经绝无突围的可能。
“主公有令——交出横天刀,就给你留一条全尸 ”荀临刻意纵马上前几步,直视着已经有死无生的中行惗,满眼都是怜悯。
“中行瓒?哈哈哈哈哈~我呸!他做得了中行家的主,我凭什么不行?过去我还以为他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来不也和我一样是别人的手下败将?废话少说,受死!”听到主公二字,中行惗面色陡然一变,随即状若癫狂般催马向荀临扑了过来。
他自幼便因身材臃肿而遭人白眼,而每当族中其他的孩子欺负他时,也只有中行瓒会挺身而出替他出头,虽然那不过是因为他那时已经被内定为下任的族长,只想借此在年轻一辈中树立权威而已——但渐渐地中行惗也将这个长他两岁的堂兄视作了偶像,他就像是中行惗自己在梦中的化身一般无所不能,与其说他臣服于中行瓒,倒不如说他臣服的是那个幻想中完美的自己。
但越是近乎完美的幻象,其崩塌之时对信徒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强烈——随着中行瓒一败再败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