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其兵权,留他一命,也算对得起他这些年的劳苦功高了,”百里涉长叹一声,心中无限凄凉——古来众臣良将善终者稀,原因无非四个字,功高震主,此时此刻段归的遭遇,也许便是明日的百里涉也未可知,“ 从此归老田园,对他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百里涉早已想到了被重用以压制群臣的结果,无非是兔死狗烹又或者成为君王的代罪羔羊,就如同史书上那个建议君主裁撤藩王的晁对一样——但他绝不会效法段归以声威抗衡王权,更绝不会以手中权柄威胁社稷安泰,若君要臣死,那便笑对对屠刀,这才不愧一个忠字。
“大人高风亮节,下官不及万一 ”叶浚卿一躬到地,他是真的由衷敬佩眼前这个人——这些日子朝夕与共令他发现百里涉看似迂腐实则智谋过人,只是他给自己设立了太多的桎梏,所以才显得立身处世举步维艰,但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所有谋划都逃不过百里涉的眼睛,或者说即便没有自己,百里涉也未必不能夺了段归的兵权。
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本就不愿行此不仁之事的百里涉,下意识地选择了假手于人而已。
但他更加相信,此时若是有人要害段归的性命,百里涉必定也会拼着性命据理力争,如若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他甚至可能一死以明志——这大概就是圣贤所谓的高风亮节,在叶浚卿看来,眼前这个叫百里涉的人,就是他心中那个最完美的士之表率。
可惜他也清楚,自己这辈子是绝对做不成百里涉的——人最崇拜的,往往都是距离自己最远的人,比如奴隶最敬仰皇帝,乞丐最佩服豪绅。
病榻上的段归面如今日唇泛青白,俨然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尤其是那两只手,上面满是焦痕似乎被火燎过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百里涉见此情景眉头紧皱,鼻翼也不由自主地翕动,嘴唇更是微微地颤抖满脸尽是自责。
“魏王 殿下 这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他此刻已经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自己了。
“先生,魏王如何?”叶浚卿急切地问道。
“脉象滑而沉,体内五行已乱,气血郁结神藏失治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伤势 ”祁玦二指搭在段归的脉门,其实什么都不必说脸上便已经写了答案——因为他的眉宇间已经写满了无力回天。
“这么说,皇叔他 叶浚卿,皇叔若有个三长两短,孤与你不死不休!”段宣忱先他们一步赶来,此刻正恨恨地盯着叶浚卿,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将他凌迟活剐。
叶浚卿劝阻百里涉的时候他当然不在场,实际上他一如既往地从不参与军政大事,但他知道自己的二哥派了百里涉来是什么目的,而自己唯一尊敬的师傅绝不会见死不救,能想出如此恶毒计谋的,只有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叶浚卿。
“晋王殿下不必激动,魏王的性命不会有大碍 只是醒不醒得过来,何时能醒过来,在下实在束手无策 ”祁玦已经算是这城里一流的郎中,至少在疗伤祛毒方面如此,而他这一句话对于段宣忱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
“你是说,皇叔会一直这么睡下去?”
“在下不敢肯定,可能明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 ”
“叶~浚~卿!老子弄死你!”
段宣忱情急之下像个市井无赖一样冲上去对其饱以老拳,他虽然只学过几天粗浅的拳脚,但那拳头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叶浚卿来说已经足够迅猛,是以这一击当即正中叶浚卿的面门,若不是段宣忱小他几岁,恐怕立时就会血溅当场。
“晋王!请自重 ”百里涉一声断喝,随后却又压低了嗓音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 无妨,魏王遭此大难,实在是浚卿思虑不周所致,晋王要怪,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请问晋王,如果当时山谷升起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