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就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意义。
如果这弥漫着血腥的修罗场中还有清醒的灵魂,那无疑就是叶浚卿和荀临、荀复。
叶浚卿虽然也身陷于杀戮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但至少他的眼睛是清明的,而且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望着山背后的那条小路——那是唯一可以绕过归阳直达翼州境内的途径,他当然不可能会忽略。
而他断定能够以连环计伏击重伤段归的人,更不可能会忽略。
伏兵早就在山谷幽境中守株待兔,并不太多,五百个身手矫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健卒而已——他们用了五天的时间在那条小径的紧要处布满了硝石硫磺,引信已经点燃,片刻之间那些胆敢踏入谷中的人就会被崩落而下的乱石掩埋,即便是侥幸得生者也必定被困死其中难逃生天。
城下的兵马明明少了大半,可山谷中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叶浚卿很焦急——因为战事一起,身为将帅唯一需要担心的事,就是对敌人的动向一无所知。
荀临依旧伫立在本阵的旌旗之下,叶浚卿莫名地察觉到一种让他不安的悠然——对方并没有因为损兵折将或是止步于这区区十里城郭而显出丝毫的慌乱,反倒是和他一样,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永远是最难熬的刑罚。
明明还是艳阳高照,一阵雷鸣般的轰然巨响却让城头上厮杀不休的双方都不由得怔然望向了天空——只有叶浚卿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他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如愿以偿地冒起了爆炸之后的硝烟。
越州军终于还是落入了圈套,虽然看样子人数绝不会太多,但山谷小路一经截断,荀临要取归阳便只剩倾力攻城这一条路而已。
“当~当~当~当~当~”
敌阵鸣金,而恰好此时攻上城头的敌军也已经折损得七七八八,仅存的见此情形索性将兵器一扔跪地请降了——吴国人从不认为投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们认为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生命就是最后的希望。
“大人饶命,我等愿降!”明明刚才还不死不休的敌人,转眼就开始摇尾乞怜,这猛然间的转变让叶浚卿难以接受,但是他手下的士卒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就在对方抛下兵器的瞬间,已经有人上去捆绑双手了,没有丝毫的仇恨,就像刚刚的生死相搏只是一份工作。
叶浚卿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的怪异,如果说吴人惧死,那他们本该因为恐惧而愤怒,进而将这些差一点送自己去了阴曹的敌人斩尽杀绝才是;可若是说他们对生死依然淡忘,这摇尾乞怜之状又是在太过卑怯。
唯一的解释就是,打仗对他们来说确实就仅仅是一份营生而已。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得赢江北的虎狼之师——那可是一群抱着必死之念的虎狼,他们打仗的目的很明确,立功、受奖、加官进爵然后衣锦还乡,前提是得从战场上活下来。
“说,荀临的伏兵何在?”城下的数千人已经开始撤退,可根据斥候传来的情报,荀临应该是带了足有五万之众,可这两仗下来他动用的兵力似乎都不足万数。
“小人等一概不知 大人别误会,我等绝无替中行家效死之意,是实实的不知道——而且,此次是复大人率领我等前来,至于临大人,根本就没有出营 ”
“营寨立于何处,寨中还有多少人马?”
“三十里外的山林茂密之处,大营沿溪水而建,山腰两座,山脚三座——营中人马有五万之数,越州境内尚有五万正在征调之中。”
“没有伏兵?”
“小人不知,但据我所知应是没有。”
那降兵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所知说了个一清二楚,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保密。
“本官放你回去,如何?”
“还能如何?接着打呗 大人是否怀疑小人所言的真伪?复大人交代过,一旦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