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蒙着三味堂里所有物件的白布,一去数月,倒是没什么变化。除了院中花圃里的杂草茂盛了些,一切还都是离开前的景象。只有花房已经被我烧的一片狼藉。
我走进花房瞧了瞧,四壁都已被当初的火焰熏得漆黑,墙边花盆还残留几个,却还是摇摇晃晃地长出了花来。我轻轻抚摸着这几株顽强的赤星堇,不知是何时播下的种子,在火烧之时还未发芽,却也因此躲过了一劫,如今还能在废墟中摇曳。
我将林湛安置在客房中休息,平日里因战事而变得格外肃穆的街道今日倒是难得多了些人烟,深州城里的人们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三味堂的程大夫回了深州。起初只是有一两个从前交好的商户掌柜叫了人来帮我收拾洒扫,后来也有些曾经救治过的人家送来了些米面瓜果,如今门口前来瞧瞧的人越围越多,我只好插了门闩,求个清净。
“自你走后,深州没有了三味堂,却多了个阿福大夫。从前跟着你的程阿福如今也自立了门户,深州城里有人害了病,都会想着去他那儿瞧瞧。此次深州一战,他也带着药方中的学徒伙计赶着到了军营里,医馆已经歇业许多天了,不然他定会过来瞧瞧你的。”林湛斜倚在床上,看着我里里外外跑了许多趟,笑着说道,“虽说知道,你一回深州定会引起些波澜,竟没想到是这样的惊涛骇浪。”
“快别拿我取笑了。”我端了药来递给林湛,看着他喝下,“邸穆青一事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邸穆青刚到深州时不操兵练队,先是与知府夜中会面后便来找了我。我不知我与邸大人通信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只是邸穆青起初给了我二十两白银,让我向邸恒再发封信。”
“二十两?”我皱了皱眉,真没想到邸穆青如此小气,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竟还如此珍惜银子。
“怎么?你还嫌少了?”林湛看我鄙夷的表情笑出了声来。
我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邸大人已死之事虽说未曾明说,可消息也一早就从建安传来了,否则怎么会让已经快要年过半百的邸穆青来深州领兵作战。邸穆青叫我什么都不要说,只消给邸恒按照他的说法发了信去便是了。我原想着拒绝,可思来想去,究竟是虎毒不食子,说不准这是邸大人为了躲过赵廷瑞的阻拦故意用父亲掩人耳目,便按照他的指示拟好了信。只是在发信时,我为了让邸大人知道此信并非我的本意,便将信发到了邸府上,希望他能有所察觉。”
“既然你已经按照他的指示办事了,为何还会被如此对待?”我皱了皱眉。
林湛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于你和邸大人而言,我还算是个信得过的人,可于邸穆青而言,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用过之后自然销毁最为妥帖。邸大人刚到深州的那天夜里我便被他们没头没脑地拖去了牢中,若不是你来,如今我大概早就被扔在乱葬岗了。”
“邸穆青将军是何事投了焉宿的?”我问道。
“估摸着也是邸大人到了深州的那天吧。”林湛掩着嘴咳了两声,我赶紧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让他能躺下,“听那些狱官嚼舌根曾说过,邸穆青将军有意带邸恒一同离开,只是邸恒誓死不从,起初只是规劝父亲弃暗投明,后来据说二人吵得很是厉害,邸穆青也是一意孤行,不论邸大人如何请求,还是趁着夜间深州戍军管教不严之时带着人马投了焉宿去了。”
“邸穆青若是到了焉宿,他与邸恒……”我叹了口气,父子二人在战场上相间,真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如此说来邸大人倒是会安全些,邸穆青总不至于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林湛虽这样说着,神情却也很是担忧,“倒是你,这样贸然的拿着天镜司的令牌招摇过市,倒不怕回了建安后被治罪吗?”
“大不了就不回去了,”我半开玩笑的说,“深州也是个